第103章(1/2)

这些天, 莫怀第一次在白日看见公子出了厨房,停歇了下来。

房中燃起一盏灯,谢欲晚坐在了书桌前。

这些日房中的书一本一本被添置了起来, 青年的身后, 书已经堆满了架子。满目的书籍前, 青年端坐着,持笔沉默地书写着。

他没有太管顾伤势,直到血渗出纱布,直直滴落在纸张上。

青年也没有太在意, 只是垂下眸换了一张纸。

莫怀推开门时,眼前便是黑和红混杂的一片。

黑的是墨, 红的是血。

红其实并不太多, 但是顺着公子白色的雪衣,一直蔓延到了木质的地板上。那双被缠了纱布的手, 已经全部被染红。

屋内不知何时燃上了香, 是佛香,寺庙中用的那种。莫怀没有吭声, 只是轻声道:“公子, 那边已经收拾好了,长老们的事情也查清楚了,的确如公子所言,不是三长老。当年的事情, 可能还是同大长老有关。商阳那边的事情还在查,因为人手都调回了长安, 又是许多年前的事情, 可能会有些慢。”

青年淡应了一声,手中的笔仍未停。

莫怀在一旁候着, 到了深夜,蜡烛燃尽了。

昏暗之中,他望向了公子的方向,只见公子起身,重新拿了一根蜡烛点燃了。火苗扑腾了片刻,随后变得平稳。

在这份沉寂之中,谢欲晚平静道:“夜深了,回去睡吧。”

莫怀只能转身离开。

在他的身后,那一身雪衣的公子仍旧写着手下的东西。莫怀关上门的那一刻,呼吸停滞了一瞬,他适才看见了公子用血混着墨写的东西――

是佛经。

像是在压制着什么一般。

是欲望。

谢欲晚写了一夜。

直到拂晓,佛经堆满书桌,他才停了下来。

笔被安静置于笔架上,青年淡垂着眸,外面的蝉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叫。

在长安一处的街道上,曾经熙熙攘攘的丞相府,一夜之间变成了空府。

周围的人浑然不觉,走过时议论三分那位丞相的事迹。

“听说被罢免了官职,但是其他的没有追究了。”

“唉真是可惜,这可是最年轻的丞相,这世间能有几人有此殊荣。”

“那这府邸呢?”

“不知,当年天子说是赐给谢家的,即便罢免了丞相了官职,应当也不会收回去。不过这事情啊,自那丞相出狱之后,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

几个人挑着担子,路过了又开始吆喝担子中货物。

时不时府邸中有人出来询问一两声,有些人买了,有些人问了又走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已经许久未打开门的‘丞相府’的热闹。

莫怀望着面前的湖。

几月前公子让他将这湖填上了,昨夜将那些人转移出长安之后,今日公子又让他把这方湖挖开

看着面前的湖,莫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了下去。

湖一点一点地挖开,过了半日,终于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只是湖水,比从前要清澈许多,甚至能够看见里面特意被人放的水草。

“大人,过个半月,湖水便会变浑浊的。”

莫怀应了一声。

皇宫中。

徐宴时又一次摔倒,他望着自己丝毫用不上力气的腿,眸怔了许久。

他瘸着一条腿,孤独地坐在大殿上。

他的身前是一排又一排的台阶,他仿佛看见自己吉艰难地一步一步向上爬,可是爬到一半,还是摔了下去。

他适才才知晓,原来远山寺那日如若丞相不在,神女是会死的,就像小太监一样。碎玉在他的掌心,一点一点地压着。

他的心恍若沉入了海底。

死亡不是一个很遥远的词。

从他诞生在这世间的那一刻,便伴随着死亡。他不曾见到他的母后一眼,母后薨了,父皇和皇兄似乎也变成了全然陌生的人,甚至不是陌生,而是恶人。

他于父皇和皇兄而言,不像一个活人。

父皇和皇兄于他而言,也只能是一个死气沉沉的称谓。

甚至因为这些称谓沾染上了皇家,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面目狰狞。

他坐在大殿的阶梯之上,上面是阶梯,下面还是阶梯。金碧辉煌的一切像是笼子一般,从四周生了上去,他在这金铸的笼子的最中间,尝不到殿外的一丝风。

那一瞬间,徐宴时突然明白了――

为何当初他对着青年说出那番话,青年没有应声,没有劝阻,从始至终,青年都只是淡淡地望着他,像看着这皇宫中最寻常的一处的景物。

徐宴时从阶梯上站起来,整个人都颤了一瞬。随后,他拖着残缺的腿,一步一步地迈向了高处。

是在用晚膳时,姜O发现谢欲晚已经许久没有来见她了。<br少女垂下眸,不由轻轻咬了一口,莲子立刻短了半截。清甜的味道在唇中散开,姜O又用完了剩下半个。

她一粒一粒吃着,突然眉心蹙了起来好苦。”

晨莲一怔,上前拿起一颗,掰开了白嫩的肉,看见莲子里面的芯已经是纯正的青色了,不由笑道:“小姐快吐出来,应该是莲芯熟透了。”

姜O没有吐出来,而是就着茶水咽了下去。她垂着眸,其实也就两三日。但是她好像就是觉得有些长了。

从前他会来见她的。

黄昏的光映进来,少女用完了碗中的粥,寻了个如何都不算出错的借口:“晨莲,刚刚的莲子太苦了,我想吃糖。可是我的糖是不是吃完了?”

晨莲没有多想,弯着眸道:“那奴去给小姐买。”

最后,自然没有买成,因为姜O笑着说‘想吃橘糖做的’。

为晨莲涂完了药,姜O才出门。

虽然侍卫应该不会怎么阻拦,但是为了避免麻烦,姜O还是让晨莲直接带着她翻墙了。她们走了一段路,恰巧碰上夜市。

姜O从前没有太看见过,一眼就看中了一个老人摊子前的糖人。

很可爱!

她走了过去,老人摊子前面还有人。

姜O便安静等待着,期间听见前面的姑娘同老人说:“叔这仙女雕的可真像,可否给我做个情郎?样子嘛,就照着他的。”

姑娘用手指了指身旁的侍卫。

一瞬间,姜O眼眸怔了一瞬,有些无措。时下民风开放,但似乎也没有如此开放。她不好多看,隔远了些,但是还是能听见前面侍卫的声音。

侍卫声音很冷,又带着些无奈:“小姐。”

姑娘摇了摇头:“我就要,你是小姐我是小姐,付银子吧。”

侍卫还是付了银子,开始一言不发。但是那姑娘肉眼可见地开心,嘴中一直念叨:“好像啊,好像,叔怎么知道他从来不笑的,唉,叔明日还在这吗,我明日再来雕一个,嗯,还要他,没办法,他好看。”

老人都被逗得团团笑,姜O也不由轻声笑了笑。等到那一对人吵吵闹闹走了,姜O走了上去。

老人打趣道:“这位姑娘也是要位情郎吗?”

姜O眸一怔,摇头轻声道:“您照着我的模样画便好了。”

老人便又开始画起来,期间姜O一直认真地看着老人手中的糖,翻来滚去,然后逐渐地有了女子的轮廓,然后是她的模样。

最后,老人将她的模样的糖递到了她的手中。

晨莲上前付了银子,看着小姐一直看着手中的糖,不由笑道:“是送给公子的吗?”

姜O一怔,小声道:“这么明显吗?”

随后自己也轻声笑了起来。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是街上处处点着灯笼,虽然不算亮堂,但也算不上昏暗,看见前后行人还是十分容易的。

大街上人并不少,姜O怕挤到糖人,便同晨莲一同向着不那么拥挤的一条路走去。才走到拐角,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人。

一身素白的衣裳,头上装饰的钗环也格外地简单。

是司洛水。

见到她,司洛水原本寡淡的眸一下子生动起来。

“阿O,我

司洛水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脸上扯出一个我见犹怜的笑:“许、许久未见。”

这一拉扯,旁边的行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姜O手中糖人差点掉下去,幸好晨莲将她及时扶住。

姜O望着手中的糖人,望向面前的司洛水:“许久未见,但是我今日有要事,若是有什么事――”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司洛水捏住了衣袖:“阿O,是很、很紧急的事情,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我们去茶楼,我、我得告诉你,我要告诉你。”

天已经黑了,如若她同司洛水去了茶楼,出来时大街上的人都应该散得差不多了。那般时候她再去寻谢欲晚,便有些不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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