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春嫁(三)(1/2)
◎拜年?拜堂◎
从山间回去时已经有些晚了, 到小院时天开始蒙蒙泛黑。月光清冷地照着江南的每一片雪,望眼过去都是白皑皑的一片。
姜O用手指轻轻勾了勾身旁的青年,她们适才将娘亲送回去之后,娘亲便入了房间。过了一会, 娘亲屋子里面的烛火就灭了。烛火灭了就是睡了。
娘亲向来睡得早, 夏日因为天色会稍稍晚些, 但如今是冬日,天一黑娘亲便要睡了。姜O望着那扇门,许久之后同青年出了门。从前几年没有守岁的习惯, 但是今年回来时看见别人在守岁,晨莲也就去隔壁大堂中搭了一个烤火的炉子。
于是就有了适才姜O用小拇指轻轻勾着谢欲晚手掌那一幕。
橘糖和晨莲从厨房里面拿出一些橙子、橘子、土豆和红薯,莫怀在一旁支起来一张桌子。与此同时, 晨莲又去房中拿了数个蒲团小心地摆放放在地上。像是想到了什么, 晨莲向着不远处的树上唤了一声:“寒蝉,下来了。”
除夕寒蝉依旧是一身黑衣,除开那日短暂露出的笑颜外,他又恢复了一张死人脸。寒蝉望向晨莲,默不作声地帮起了忙。
炉子上面煮着茶, 在这旧年将逝的夜里,一群人不顾礼数地围坐在一起。
姜O同谢欲晚坐在一起, 少女一身素净的衣裳,青年一身常日的雪衣, 坐在两个软软的蒲团上。少女摊开手靠着火, 青年静静地看着她, 安静地为她整理着裙摆。偶尔她会在他耳边咬两句耳朵, 青年一般都是淡淡的应。
晨莲挨着寒蝉, 寒蝉挨着莫怀, 莫怀挨着橘糖,四个人神色各异。晨莲望向一旁的桔子,拿了一个小心地埋到土里面,寒蝉一张死人脸平静地看着晨莲拿着棍子还是将自己的手沾了一手的灰。
橘糖不知道在想什么,望着火苗拨着自己的手指,偶尔也会向着公子小姐的地方望上一眼。她身边的莫怀谁都没看,手也没有伸出来烤火,安静地像是在执行一个任务。
姜O见晨莲埋着桔子,也好奇地拿了一个桔子在手中,轻声问旁边的青年:“谢欲晚,你吃过烤桔子吗?”
青年摇头,随后接过姜O手中的桔子剥了皮递给她:“要烤吗?”
橙色的果肉被放在少女的掌心,橘黄的皮整齐地堆放在一旁,姜O轻轻笑出了声,拿起一瓣桔子向着青年的唇递过去。
她递过去了,他就吃了。有些酸,不算太甜。他想着她喜欢吃甜的,转身重新为她挑了一个。姜O望着,也往自己嘴里面放了一瓣,随后又拿起一片放到青年唇边。
谢欲晚吃了,随后将她手中剩下的都拿了过来,将自己重新挑的那个递了过去:“吃这个吧。”
姜O望着青年手上圆滚滚的桔子:“看着就好甜,烤了吧。”
青年见状就要剥皮,她连忙用手止住:“谢欲晚,烤桔子不能剥皮的。”似乎遇上膳食方面的事情,她聪明绝顶的青年就会变得不太聪明。
闻言,谢欲晚望向了正在扒烤好的桔子的晨莲,一堆灰里面被烤得焦黄发黑的桔子被一根短小的棍子扒了出来,随后晨莲想用手去拿的时候被寒蝉沉默地递上了毛巾。
他看着那焦黑的一团――
的确没剥皮。
他将那个桔子放入火中,与此同时,橘糖也小心地塞进去一个土豆,想了想,过了一会之后,橘糖又塞进去一个橙子。
一众人烤着火,偶尔会轻聊几声。大多数时候都是姜O同谢欲晚在咬着耳朵说话,偶尔晨莲会同橘糖说上一句,其他的交谈便是没有了。
即便再迟钝,过了半晌之后,姜O也明白四个人之间应该出了什么问题。她想起晨莲的鲜花饼和寒蝉上一世的事情,不由轻声道:“新年不是要许愿吗,快到新年了,我们一同来许愿吧。”
说罢,她起身去拿了纸和笔,然后一一递给众人,最后给自己也留了一张。一众人安静地写着,过了许久,火炉下面缓缓传来烤糊的味道。姜O手一顿,随后听见橘糖小声道:“桔子和橙子是不是都糊了?”
晨莲用棍子扒出来两个黑黑的东西,弯眸道:“好像是糊了。”这句话多少带了笑意,一时间姜O和橘糖也不由笑了起来,沉闷的气氛在这一刻终于有些打破。一众人重新埋了一些桔子、橙子和土豆,然后聊了起来。
橘糖轻声说着从前在商阳的一些事情,晨莲有时笑着应和。寒蝉看着,偶尔会波动一下火,姜O讲着书肆的事情,手轻轻地捏着旁边谢欲晚的手。
莫怀从一旁拿来早就准备好的酒,每个人都被分到了一杯。
是姜O同谢欲晚从前在院子中酿的梨酒,不是院子中埋的那些,是埋在远山寺的那两坛。谢欲晚没有全部取来,只是带来了一坛。
众人举杯。
在月光洒满皑皑大地之时,泛暖的光聆听了一声一声‘平安’。那些被众人收入或者藏入怀中的纸条,承载着岁月的空白与来日的相伴。
一些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凄寒的月色听见暖光中的人们言――
岁岁平安。
守岁,大家守了半夜就各自回去了。
隔日姜O再起床时,想起了昨日那个轻柔的吻。
火炉的光渐渐消散,四下无人之际,青年轻轻地亲在了她的额头。
就只是一个吻,后来她就被他送回来了。不知道什么时辰,但是应该并不晚,所以姜O也没有急着起床。她想着昨日,轻轻摸着自己的额头,随后手轻轻抱住自己的腿,心中静静道:“烤桔子好像是有让桔子变得甜一些
此时外面传来了声响,隔着院子叮叮咚咚的,这种声音往年姜O也听过,是小孩在巷子中跑闹。她起床,简单穿了一下衣裳之后,想拉开门看看外面下了一夜雪的院落。
刚开门,还未看见雪,就看见了一身雪衣的青年也是雪。
姜O便余光都没有向院落看一下,只是温柔地望着身前的青年:“谢欲晚,新年好。”
大年初一,的确是新年了。
像是为了呼应她,院子中那颗梨树上面落下簌簌的雪,落地之时雪同姜O一同听见了青年清淡的声音。
“嗯,新年好。”
姜O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因为这没有起伏的一句脸红,但是听见之后,她踮起脚,就像昨日谢欲晚亲吻她的额头一般,也在青年脸颊映下了一吻。
为什么是脸颊?
姜O觉得是某个人不低头。她弯着眸,轻声道:“笨蛋。”
青年垂下头,将手中的一块钱币递到少女手中:“压岁钱。”
“那我要同你拜年吗?”
“已经拜了。”
听着这占便宜的话,姜O还想说什么,就被青年温柔地搂在了怀中。她感觉自己的头被摸了摸,她也就笑着摸了摸手中的压岁钱。
其实不是什么银钱,是铜被铸造成了钱币形状,一般是小孩子戴在身上用来辟邪的。她伸手抱住青年,身后的院落依旧是白皑皑的一片。
用完早膳之后,两人一同去给季窈淳拜了年。
季窈淳将手中的两个荷包分别递给两人,姜O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轻声说道:“谢谢娘亲。”
闻言,谢欲晚接过荷包也轻声道:“多谢娘亲。”
这一声‘娘亲’一出,姜O不由红了脸。虽然已经听了许多次,但是每次听见还是会有些姜O最后出门的时候脸都还是红的,她望向一旁的青年,见他正含笑看着她。
她捏着手中的压岁钱,在青年怀中轻声道了句:“谢欲晚你就是故意的。”
青年俯身,轻声道:“我没有。”
姜O抬手捏了捏青年的脸:“我都没有说是什么。”
“但是小O说的是脸红。”青年轻声道
姜O的脸又红了:“谢欲晚!”
谢欲晚轻声应了一声:“嗯,想听小O唤别的称呼。”清清淡淡的语气,同外面的雪一样,但是姜O声音不由软了下去:“谢欲晚。”
“嗯。”青年抬手摸了摸怀中人的头,没有再说什么‘称呼’,只是轻声问道:“雪快化了吗?”
院子里面的雪还在飘着,自然还没有化,但是这一声就像是两个人心知肚明的情话。姜O伏在青年胸膛前,隔着冬日厚厚的衣裳,她听不见跃动,只能感受自己的心,一次一次地为身前这个人跃动。
雪快化了。
待到开春成了婚,她该唤他夫君。
雪一层一层地下,后来一点一点地化。
年就这样消逝了。
化雪之际,江南迎来了最冷的春。
一日晨时,姜O推开窗,拂面而来的冷意让她瑟缩了一下身子,随后将窗户开小了些。即便来江南生活了几年,她还是有些没习惯江南的早春。
明明已经是春了,但是有时比冬还要冷。那些盎然的生机她没看见,只记得寒风能够吹透她并不单薄的衣裳。前些天她和娘亲都开了铺子,这几天生意也还不错,如今虽然不用她们自己去铺子中,但是该担心的事情还是一件没有少。
原本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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