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2/2)
“我去看看下人们有没有懈怠。”顾烟寒轻笑。
路上遇见诗诗,正在与卫有妆两个人在花园里讨论用那种花瓣做蔻丹最好。
“诗诗倒是与谁都谈的了?”顾烟寒问。
颜夏撇撇嘴:“她也就得脸的几个谈得来。上次厨房一个六岁的小丫鬟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又没撞疼,被她告状告到了王爷面前。”
顾烟寒一愣:“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奴婢怕您烦心,就没告诉您,将那个小丫鬟调去了别处。王爷见诗诗小姐没伤着,也没追究,只嘱咐了一声小心些。”颜夏道。
顾烟寒的嘴角忍不住扯出一道冷笑:“在我的小厨房被小丫鬟撞了,一直等到王爷回府才告状,却不来跟我说一声?”
颜夏点头:“她就是想要借此给王爷上眼药,还好王爷信您,没放心上。”
“往后看着她些,别让她借着人小就乱跑。若是强闯就直接抓起来,出了事我担着。”顾烟寒对这孩子的把戏是越来越看不上眼了。
颜夏应声,转眼间已经到了北院。
因为没有了老王妃坐镇,北院的下人们不免懒散了些,这会儿才泼水打扫,被顾烟寒撞了个正着,直接扣了一个月的月俸。
颜夏推她进去,一进内室,那股令顾烟寒在意的味道就越来越浓郁。
穿过厅堂进入老王妃的卧室,顾烟寒望着那乌朱色的九进蟠龙纹镶珠大床愣在了原地。
这样规格的大床是为洛北王****的。顾烟寒房里那张与这张穿类似,只不过颜色更亮一些,款式更新。
“这是老王妃当年成亲时的雕花大床?”顾烟寒问跟进来的管事妈妈。这是老王妃身边的老人,去年帮老王妃回辽东清点嫁妆,这才在除夕夜逃过一劫。
这会儿知道府里变天,她忙夹紧尾巴做人,顾烟寒一问就巴巴的赶上来:“是的,这雕花床还是老王爷当初亲自派人去特别督造的。”
顾烟寒一怔:“老王爷找谁做的?”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顾烟寒也没多问,让颜夏推着再让她走走。
路过老王妃的佛堂,再次进去。里面的佛像已经全部被请去了听香小筑,顾烟寒偶然瞥见抽屉里一个小泥人,诧异的问:“只是庙里求子用的小泥人吗?”
管事妈妈点头:“是……”
这小泥人都已经有些掉漆,显然不会是老王妃为顾烟寒与席慕远求的。
“老王妃拜过送子娘娘?”顾烟寒问。
管事妈妈点头,又怕顾烟寒去席慕远那里乱说,补充道:“老王妃是在嫁进王府六年后,才有的咱们王爷。是之前拜的。请了菩萨来,就要一直好好供奉,这才都留了下来。”
顾烟寒面上了然,心里却是另外一番计较。
若是真的求神拜佛的想要一个孩子,有了席慕远,老王妃绝对喜形于色。以她那个性子,铁定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怀孕了,不可能藏着掖着一直到席慕远五个月大才写信回辽东。
顾烟寒越是检查越是觉得匪夷所思,回正院的路上,又去了一趟听香小筑。
镇远侯夫人带着江清玫正同老王妃说话,听见顾烟寒来了,一笑:“姐姐还说这媳妇心里没你,这不腿没好也赶来看你了吗?”
老王妃冷笑:“她就会装腔作势!”
江清玫也忙帮衬道:“就是,她要是心里真的有姑母,怎么会让姑母一个人住在这里?她该自己搬过来才是!”
“休得胡言。”侯夫人剜了她一眼。
顾烟寒坐着轮椅进来,老王妃照例是一个白眼。
侯夫人倒是与她寒暄了一番,江清玫一副不待见的模样,却还是迫于母亲的威严跟她打了招呼:“见过王妃。”
顾烟寒淡淡一笑,示意夏至将东西拿上来,对老王妃道:“今日去花房看了眼,发现水仙花都开了。知道您喜欢,特地挑了两盆开的最好的送过来。”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能按什么好心?”老王妃眼皮都没抬一下。
顾烟寒示意夏至将水仙花寻了高台放下,颜夏推着她上前去,一直到老王妃面前才停下。老王妃不快的站起身:“别靠我这么近!”
顾烟寒仍旧是保持着笑意:“王爷说您忧思过度,让我今日来给您请脉,免得伤着身子。”
老王妃身子一僵。
顾烟寒趁机握住了她的手腕。
微凉的触感从手腕间传来,让老王妃仿佛被毒舌缠上了一般,反应极大的挥开顾烟寒,差点伤着她的脸。
侯夫人大惊,见顾烟寒无事这才松了口气,忙去拉住老王妃。她可是听说老王妃跟顾烟寒动过手的!
顾烟寒也不在意,为难道:“既然您不要我来探望,那我也就回去,不在这里碍您眼。舅母,就麻烦你多照顾些了。”
侯夫人笑着点头:“都是自家人,应该的。王妃没事吧?”
“没事。”顾烟寒一笑,“告辞。”
她一走,侯夫人连忙拉着老王妃坐下:“姐姐,她如今腿坏了,若是再有什么,传到外人耳朵里就是你苛待儿媳了。”
“哼,我也没想优待她!要不是远哥儿非要娶她,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进门!你也是知道的,我原本想让远哥儿娶了玫儿……”老王妃转头看向一旁脸红的江清玫,长长的叹息一声。
侯夫人也是觉得可惜。
顾烟寒的笑容一直保持到出门,一进马车,却是整张脸都沉了。
回到王府,她直奔药房。 洛风正在给她配药,见她来,好奇的问:“怎么了?”
“我有事情想和你单独谈谈。”顾烟寒认真的道。
洛风示意帮忙的小药童退下,给顾烟寒倒了一杯茶:“什么事这么严重?你要是想问重麟是不是在外面养女人了,我可不知道。”
顾烟寒懒得理会他的贫嘴,开门见山的问:“你有没有给老王妃诊治过?”
洛风的眼眸闪了闪:“诊治过啊,怎么了?”
“那你就该能看出来她的身子有异样吧。”顾烟寒悠悠盯着他。
洛风抿着茶:“我这几日没见过她,不知道。”
“她身上有麝香的味道。”
洛风端茶的动作一顿。
老王妃服毒那一晚,顾烟寒给她把过脉。当时因为中毒而脉象虚浮,导致顾烟寒没有能确切的切出脉理来。
今日再次探了老王妃的脉搏,顾烟寒发现她根本就不能生育!
她不知道这是后来导致的,还是在二十年前年就已经这样。如果是后来形成的,那席慕远还有可能是她亲生的。如果二十年前就这样,那席慕远的亲生母亲又是谁?
顾烟寒又道:“我今日也去北院看过了。”
洛风手上的茶杯慢慢放下,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你应该见过她那张雕花大床了。”
“你果然知道!”顾烟寒大惊。
洛风点头:“我七岁那年搬入洛北王府,与重麟一通长大。老王妃身上的味道,我从小就识的。”
“为什么不跟王爷说?”
“跟重麟说什么呢?”洛风反问,“长期使用麝香的确能导致不孕,但是我认识重麟之时,无法推断老王妃身上的麝香究竟存在了多久,是否在重麟出生前就已经导致不孕。更何况,如今重麟是有母亲的,难道我要告诉他,这个人可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吗?”
顾烟寒扶额。
洛风叹息又道:“小时候,我经常见她拜送子观音,各式各样的求子方法都试过。我心里不忍,暗中跟老王爷说过此事。”
“他怎么说?”顾烟寒忙问。
“他告诉我,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让我不要多言,好好学药理。”洛风道。
这么说的话,老王爷是知道老王妃不孕的?
在如今这个子嗣大过天的时代,老王爷怎么会亲自命人给老王妃准备那样一张床?还是他也不知道,事后让洛风学习药理就是为了让他医治老王妃?
顾烟寒有些迷糊了。
“你知道无父无母的感觉吗?”洛风蓦然问道。
顾烟寒想起父母的惨死,正要点头,洛风轻笑:“顾国公尚在,你大概是不会知道的。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很羡慕重麟父母双全。后来老王爷牺牲,我亲眼见证了他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了如今这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他已经失去了父亲,我不忍再让他为了一个虚无的可能性,而失去母亲。尽管老王妃性子差了些,但那也是养育他长大的母亲。”
“若他真的不是老王妃所出呢?”顾烟寒问。
洛风仔细思索着:“若是不能找到他的亲生母亲,我绝不会告诉他此事。”
“若他已经察觉呢?”顾烟寒又问。
洛风一窒。
顾烟寒叹息了一声,推着轮椅独自离开。
回到正院,波斯猫正懒洋洋的趴在墙头晒太阳。顾烟寒回来,猫咪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从墙头跳落,窝进了顾烟寒的腿上。
“小东西,算你还有点良心。”顾烟寒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又习惯性的轻抚它的后背,忽然听见它弱弱的叫了一声:“喵……”
这叫声不同于寻常卖萌之时的叫声,反而带着一种凄惨的意味。顾烟寒听着奇怪,慢慢伸手抚过它的背。在后半部分之时,波斯猫整个身子颤了一下。
顾烟寒轻手轻脚的拨开它的毛,发现那里居然有一整块皮都是发青的!
猫体内有绝佳的平衡系统,可以保证猫咪在落地之时都是脚朝下,因此才有了猫有九条命的传说。如今桃桃身上这一大块青斑,绝不是它自己玩耍之时摔到的。
若是与其他动物打架,则一定会被对方抓破毛,而不是这样将伤口全部掩藏在长毛之下。
顾烟寒眼神微沉――有人虐猫。
“今日谁与桃桃一起玩耍过?”顾烟寒问。
“奴婢几个都逗过它。但因为还有活要干,很快就走了。”二等丫鬟玳瑁道。
正院里的丫头都喜欢桃桃,这一点顾烟寒也都知道。平素里,小丫鬟们还爱悄悄留点鱼给桃桃吃,应该不会是她们。
“对了,诗诗小姐与卫姑娘下午都来找过您。您和姐姐都不在,她们就抱着桃桃出去玩了,还说一会儿就送回来。”
“桃桃回来后如何?”顾烟寒问。
“奴婢忙着做事,也不知道桃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看见的时候,它就已经在围墙上了。”
“去问问她们将桃桃带去哪里了。往后,不准任何人将桃桃带出正院。”顾烟寒心疼的摸着怀里的猫咪,这样的伤也不好上药,只能寄希望于它的自愈能力。
席慕远晚间回来,顾烟寒没跟他说这件事,免得再让他烦心。然而即使如此,晚膳席慕远用的仍旧是不多,整个人都心不在焉。
顾烟寒心里藏着事,也没吃多少,早早的就让丫鬟们将晚膳撤了。
蓦然,席慕远问:“若本王不再是洛北王,你待如何?”
“那我也就是不洛北王妃了。”顾烟寒知道席慕远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不恨吗?”席慕远问。
顾烟寒不解:“恨什么?不是洛北王妃了,难道就会饿死不成?即使王爷不是洛北王,也没有人能否定王爷这些年在漠北战场建立的功业。”
席慕远的嘴角微微一扯:“你总是能这么快就看穿本王的心事,还安慰本王。”
“我说的是实话。”顾烟寒淡淡一笑。
“本王已经派朱雀快马加鞭赶回洛北。本王在洛北的日子不多,但幼年依稀记得有人说本王是出生在京城。然本王在京城长大,京城的所有人都以为本王出生在洛北。还有舅舅的话,更是可疑。”他说着看向顾烟寒,“你可害怕?若本王不再是洛北王,这王府的产业可就要没有了。”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用自己的嫁妆养王爷吧。”
席慕远被她那故作吝啬的语气逗笑,心里一下子倒是没有那么郁结了。他心心念念想要逃跑的王妃,如今愿意与他共进退,这对他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顾烟寒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王爷,若真的如你所想,往后老王妃……”
“无论如何,我都敬她如母。”席慕远说的很肯定。她是老王爷的嫡妻,更何况他也喊了这么些年的母亲。
顾烟寒了然,只希望老王妃当年千万不要做过什么对不起席慕远的事,辜负了席慕远对她的这副赤诚之心。
“你怎么不阻止我胡想了?”席慕远又问。
“王爷是个有主意的人,既然打定主意要查清此事,我自然不好再阻拦。今日,我也有事要告诉你。”顾烟寒认真的看向他。
“什么事?”
“老王爷与老王妃成婚以来的那张雕花大床,用的是麝香木。”顾烟寒道。
席慕远不明白,瞥了眼内室:“我们的那张是楠木,也是顶好的木材。”
“麝香木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木材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其作用与麝香一样,可以镇痛、消肿、活血化瘀、落胎,以及不孕……”
席慕远一窒。
顾烟寒又忙道:“不过麝香木极为难得,药效远不如麝香。老王妃也有可能是生下你之后,才逐渐不孕的。”
“你去探过她的脉了?”席慕远问。
顾烟寒颔首。
席慕远望着窗外漆黑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他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本王一直都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
“或许真的是想多了呢……”顾烟寒握住他的手,“王爷,无论你是不是老王妃所出,你都是一个很出色的人。你看太子,他的父母如何,可不还是样样都比不上你?”
席慕远宠溺的摸着她的脑袋:“本王不是小孩子了,你不必担心。本王并非自怨自艾,只是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不想让自己活得浑浑噩噩。”
他的眼神瞥向北院,又迟疑起来,“只是父亲为何要用麝香木做床?”
“许是被人诓骗了?”
“不,王府的东西大多都有内府派人督造。亲王各有仪制,所铸器具一应都登记在册,若是出错必定追责。子嗣之事,他们不敢胡来。”席慕远说着起身,“本王去内府一趟。”
“天都黑了,你去了也没人啊。”
“没人才好。”席慕远大步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