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野草与骄阳.药檀（2/2）

跟在橘后的是天剑城的条狗，不过这和橘起来，就显得那么孱弱可怜了。

狗分明有些瑟缩，却还是摇着尾巴跟在橘身后亦步亦趋，橘没有回头看它，但是也没有撵狗。

很快，橘的两道身影便远视野不能及之地了。

药檀看着它们，摸了摸自的子。

自知肚明同被旁说破是两回事了。

但是那两说得不错，他早就习惯性跟在黎离身后了。

不对，说习惯并不恰当，因为习惯或许是不想为必须为之，可是他是之所往，他是自想要直跟在黎离身后。

他当然知道黎离再强不过，也知晓自这样的医修或许对她是累赘，于想要跟上她的步伐，更是痴说梦。

药檀想，黎离从来不是野草，他才是。

他们相逢于泥泞之中。

最初，他也以为她或许是另株野草，他们可以起长，吹着自由散漫的风，起翼翼扎根在陌的地上，成为株草和另株草。

但她是云端之上的太阳，即便曾经短暂跌落于泥泞，也会快速回到属于她的穹顶之上。

他或许可以贪些，自的根系编织成密把她拉扯住，或是自的叶挡住她的光辉。

在那个时候，精明懂算计的他是有机会将她拉在泥泞之中的。

如他可搬出医修的身份，轻飘飘可以说师兄离不开她，最好由她贴身守护。这样简单的句，就可以击中她最柔软的那处软肋，把她束缚住。

可是他没有，他也不愿意。

在那个流匪之夜，她于暗中回朝他畅快微笑的时候，脸上其实还沾了浓烈的猩红液。

这副模样确实和漂亮无关，甚是恐怖是狰狞的，也是原本的药檀最避之不及的。

但是放在黎离身上，竟然好看得要命。

像冰雪间洒落的无边花海，像长夜中突然绽开的绚烂烟花，像在他平静的草原上点燃的团烈烈野。

那时候他就知道，她不属于那个的巨村，她那样的，定会到他看不到的天遥路远之处去。

骄阳会越升越，野草会继续扎根在他的天地。

他们会成为过路，短暂交集之后就会快速背道。

那时候的药檀认定自能回到修真界继续经营他的灵药铺子，若是回不去了，他或许也能在魔法界摸爬滚打成为个药剂师。

直到他和黎离进决斗场，进魔兽脉，到很多的地。

每到次地，每经历次战斗，曾经那么平凡成长起来的他都要胆颤惊次。

黎离是和他完全相反的。

她似乎真的不怕疼，也不怕死，哪怕头折了，哪怕横飞，也不见她皱下眉或是哼声。

别只是觉得她果然强，果真哉。

可是这得经历多少次，才能习惯这样的疼啊？

或许因为他是医修，或许因为他也是这样苦长的，所以只有他看次这样想次。

于是只会炼制辟丹和简单疗伤药的他，硬着头开始搜寻着自为数不多的经验，在那些陌匮乏的魔法界药材中挑挑拣拣，经过无数次试验，配出不算太有效的痛丹。

他没有师领进门，没有前辈看顾着，也没得到任何有的指引或是资源，能倚仗的不过是在从凡俗世界中学来的那点药理知识。

所以他根本不能确定自炼出的是什么，只能拿自试药，无数次的尝试以后，才敢不安的把最好的几粒递给黎离。

他是做好了被拒绝被嫌弃的准备的。

毕竟药檀也曾经像其他散修那样摆过摊，然修真界也是讲究出身的。

像他这样半吊子的医修，哪怕卖的是最便宜的辟丹，也会有疑劣质，更何况是疗伤的丹？所以他炼的丹药从来都是无问津。

况且她那样看就不寻常的。

天剑宗的剑修的，应当都是药王那些天骄医修们炼制的灵丹吧？

但是黎离却是毫不犹豫吞下了。

她担的也不过是他找她要账，怕他漫天喊价已，从来没有疑过他个散修炼的丹是否真的有效。

那就再给她炼点丹吧。

他那时候想，再给她多炼点丹，等到时候回了修真界的时候，兴许家也不拍两散，她偶尔吞服药王的灵丹的时候，或许也会回想起他，然后来他的铺子里坐坐。

然后他们起了更远的路。

他和她起并肩看过魔兽脉的晚霞，起躺在落叶堆中吹过萧瑟的夜风，双在他们头顶升升落落无数次。

腥与杀戮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药檀总是看着黎离在前厮杀的背影。

痛丹过了，得给她准备丹了，该准备解毒丹了。

或许他的灵药铺子计划可以先放放了，他得跟在这个剑修后炼丹才。

毕竟话本里也常写，剑修和医修本来就是最好的搭档。

虽然天剑宗的剑修和散修医修并不该凑合到起，但他们确实是这个世界唯的剑修和医修了。

他要保护好他的剑修才，少在魔法世界的时候应该这样。

从“只炼辟丹防炼坏丹引来医闹”，再到“安待在塔城里防被魔兽吃了”……

药檀的本子上那条条最佳规划被他逐条划去。

他像是株草，株本来没有那么多勇气，甚自也觉得自懦弱的野草。

他原本想扎根在偏僻温暖的落的。

但是当头顶出现第缕灿烂骄阳的时候，他潮湿的落下子就被点亮了。

他清楚知晓那太阳会越来越远，他要么等到太阳坠落，要么就得奔跑着追逐那轮烈。

但是他想看的，就是悬挂在天穹上，灿烂肆意闪耀的烈，被他攀扯着拉到泥潭里的夕阳。

于是，他追着那点光芒，原本深埋在壤里的根系开始想要撕裂离开那壤。

为了能够直看到那束光，他只能将根系化作双腿，不断往前奔跑。

他细弱狭的叶开始不要命地向上伸展，他的枝叶想要延伸得些，再些。

为此，他开始忍着快速长带来的阵痛，与最初埋在地底渴望安定的灵魂告别，开始场漫长的追逐。

也正因为这场追逐，他看到了更广袤的天地。

他如果只是野草，只是藤蔓，便终将迎来枯萎腐朽，成为脚下泥泞的部分。

唯有成为株乔。

到能够让更多看到的，让仰望的，株能够触碰到天穹的乔，才能够永远注视着他的太阳。

药檀站在道上，身边的林在随风簌簌，烟霞满天，被染成红的落叶飘在他肩头。

他脑中正想着司空烬交给自的任务。

“药檀，你替我跑趟隔壁的斗气世界，负责下那个世界招收新弟子的事……”

今夜抓紧时间，在新的死线之前配完药剂债，明天早就可以去了。

这样想着，药檀便准备加快脚步往自的炼丹房中跑。

然下刻，霞光之中便有道剑光在飞速靠近。

风尘仆仆的黎离带着身未扫去的腥味站在他的前。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药檀震惊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师兄不是说还有两……”

“前几天联络时，听他说准备让你帮忙去其他世界跑趟，我就加快了御剑速度赶回来了。”

黎离语气淡淡解释了句，便没有再多了。

顺丢了个装满了药材的匣子给药檀，同样不解释它的来历，自是为何把它给他的。

她总是这样，做什么想做便做了，很少有解释，他也早习惯了她这样。

可是使神差的，药檀这次突然问了句。

“为什么？”

黎离怔了下，眉拧：“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赶回来？”

黎离认真想了想，才谨慎回答：“因为怕你死了。”

药檀没有像以往那样笑闹，只是看着她，追问了个更加莫名其妙的问题。

“为什么怕我死r/>

这次黎离却沉默了。

她茫然站在原地。

为什么呢？这时候若是科林斯或是艾瑞尔壬，或是任何个天剑宗弟子来问，她都能冷静回答。

“不想看朋友死了。”

但是药檀这样问，她莫名其妙觉得答案不应该只是这个。

那该是什么？

该是对医修的“因为剑修是医修的好朋友，所以不能看着你死？”

似乎更不对了。

那还能是什么？

黎离皱着眉想了许久，最后摇摇头。

“我不太清楚。”

顿了顿，她认真道：“概是因为我不擅论道，所以这会儿不太明该怎么回答你，待我再修阵子兴许就知道了。”

她从来不笨，当然也明自困惑的真正问题是什么。

此刻的她光依然坦坦荡荡，里没有任何羞涩或是为难，她就是这样的剑修，万事皆从为，没有任何能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所以，她是愿意去修思考那个问题的答案的。

药檀读懂了她的话，忽然就笑了。

她上次许诺让自等百年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事实上，他也只等了不到三年。

于是像是多年前的初遇那般，他忽然问她。

“敢问六长老何时能回答我？”

她也想起了旧的那段对话，于是依然本正经地作答。

“不久，这次你不等百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种意义上来说。

黎离眼中的是孤僻野蛮长的野草，药檀是聪明受欢迎的灿烂温暖太阳。

药檀眼中的是懦弱无能野草，她才是直追逐着的耀眼烈。

爱是竭并肩，拖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