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萍草之二(2/2)

这是我第一次在寒脸上看到接近于不快的表情,他回眸,看一眼倒在地上,虚弱却兴奋的天帝,天帝咳了几声,却笑着说:“寒,你终究不是万能的!这世间之事,终究不会永远按照你的想法走……如你所言,万物有时尽,或许,你的尽头,也确实快要到来了!”

宴安杀了小若也并未因此抑制住魔性,反倒更加疯狂,天帝痴痴地看着他,似是已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将来重新强悍的模样,寒冷眼看着,足尖轻点,同那些雪花一起落在了宴安面前。

宴安对于挡路之人,只欲杀之后快,但他仍不是寒的对手,寒与他过了两招,便将他重新冰封,一旁的天帝道:“咳……寒,你这样拖时间,又有何用!只要他清醒后,晓得所爱之人已死,一定会化为魔胎寒道:“他不会知道此事。”

天帝脸色一变,寒已对着宴安施了个诀,又一挥手,躺在地上的天帝便已不见了。

寒的声音融在风声中:“天帝,还请你在合真境内好好反省吧。”

寒看一眼被冰封着的宴安,迟疑片刻,右手翻转,将一缕魂魄抽出,那缕魂魄洁白如玉,寒小心地将它收起,转身消失不见了。

寒与天帝消失,周遭的场景也瞬间正常起来,只是小若柳若两人都已身亡,且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最重要的是,凶手都是同一人。

若我方才所见的一切非虚,那传说中,因柳若之死而发狂的宴安,只是因为寒更改了他的记忆,所以不再记得,真正杀死柳若的人,是他自己。

宴安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以也没有变成魔胎,而是恨上天帝与寒,自此入魔。

至于天帝,之后所谓的闭关,大约也是被寒给丢去了合真境,直到寒使用溯回轮,功力大不如从前,恰逢宴安攻上天界,天帝趁机出关,又被宴安打成重伤,只好再次回去修养。

只是他从未放弃要将宴安吞噬之心,始终观察着宴安与寒的动态,直到不久前在昆仑,他看准时机,再次出现,想要将已十分危险,随时会变成魔胎的宴安给带回去。

这其中有两个误会,后来天下人误会是天帝与寒杀了柳若,是一个误会。

另一个,就是小若这人的出现,显然寒认为她是那个凡女。

我本还指望看着宴安清醒后是如何入魔的,不料思索之际,场景忽然一转,已到了桃夭山上,寒立在悬崖边缘,神色沉静,犹如雕像。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悬崖边几株若萍草迎风而当,月光下那点点血迹看起来已近乎要消失一般。

不,不是这个……

搞错了!

我的无声呐喊寒自然听不见,他伸手,摘下一株若萍草,托在手中看了一会儿,再次消失了。

场景再次随着寒的消失而转换,这一回,来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昆仑山。

寒手中捧着一株若萍草,绕着小屋走了一圈,似是在思索何处更适合它的生长,最后寻到了一处地方,小心地将它栽下,而后给它缓缓输入自己的法力。

本因昆仑山太过寒而耷拉着的若萍草重新舒展开了枝叶,寒又在它的周身凝气,做了个结界屏障,让若萍草得以安稳地生长。

最后,他还弄了个草棚出来,草棚之下一株若萍草,一个长凳,仅此而已。

这看着十分可笑,却成了往后漫长的年月中,我零碎记忆中,再也不曾更改的场景。

日影流转,时光飞逝,寒照料着若萍草,说是照料,也不过是偶尔灌输一些灵力,大部分时间里,他坐在旁边的长凳上,身姿端正,面无表情,一身白衣几乎要与周遭的雪融为一体。

这苍茫大地他独行的场面,形容起来实在是十分孤寂,可孤寂二字,与寒搭不上任何干系,与他而言,大概只是坐在那儿修炼罢了。

再之后,这株在风雪中,有幸得寒照料许多年的若萍草,终于有了意识,但精怪只有跟着学的本事,而寒不笑不哭不说话,若萍草便也是个哑巴,每日抖着叶子,大约十分想表达点什么。

如此过了许久,寒才像是终于发现若萍草有极强的表达欲,第一次张了金口:“嗯?”

这一声“嗯”,是若萍草此生学到的第一句话,只见她抖起了叶子,反复学习这句话:“嗯~嗯?嗯!嗯!”

亏得昆仑山上没有别人,否则大约会以为有人露天席地在如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