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2)
段柏庭坐下后,长腿交叠,点了根烟:“她没空。”
他在他们跟前毫无顾忌,也不用去管通风有没有开着,烟味会?不会?呛到。
那种带着寒意的高高在上更?是丝毫不加遮掩。
他掸了掸烟灰,等待时间过?十?二点。
这是延续百年的习惯,祭祖前,族中小辈都得吃斋半月。
轮番守夜。
他也不知自?己今天在宋婉月身?上的那顿大餐,算不算破戒。
姑姑嫁出去后,户口还?留着,几个?孩子也都是随她姓段。
逢年过?节,总会?风尘仆仆地从美国回来,带着丈夫孩子来看望年迈的母亲。
面?上孝悌,实则心里盘算着她还?有多?久活。
老爷子的遗产全留给了他的大孙子,当年那场遗产之争的官司浩浩荡荡持续了好?几年。
几个?长辈私下没少给这个?带有血亲关系的大侄子使绊子。
段柏庭那时年龄尚浅,项目被恶意搅黄,也只?是重新再起。
身?后无人仰仗,只?能在律师的协助下,慢慢收拾好?那些姑姑伯伯们留下的烂摊子。
后来骨头渐渐硬了,他们找不到可以下口的地方,反倒被反咬好?几口。
等到了那时候才知道,姓段的哪有软骨头。
原先的沉默不过?是在隐忍罢了,等待自?己羽翼渐丰。
然?后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段麟是段柏庭大伯的小儿子,靠给学校捐了一栋楼,混出个?学位来。
平时没少用“高校才子”这四个?字来标榜介绍自?己。
“听说三?叔叔的新老婆前段时间生了个?女儿,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去看过??”
段柏庭平静抬眸:“还?没有。”
段麟笑了笑:“那女的名声不怎么好?,年轻的时候是靠陪导演睡觉上的位,听说对方那个?时候都七十?多?了,有时候还?得被迫父子一起上。这么多?年,能混上影后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如今都这个?年纪了还?敢生,看来和三?叔叔是真?爱。”
哪怕听出了他温和笑意里的嘲讽,段柏庭也懒得多?说一句。
阻止或是辩解。
当下漠然?便是他给出的回应。
仿佛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三?叔叔,并非他的父亲一般。
段柏庭不紧不慢地又点了一根烟。
老爷子生前风流,娶了一任正妻之后,外面?也养了不少。
后来段柏庭的奶奶不堪忍受,和他离了婚。
老爷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娶,直到五十?岁那年,娶了个?和儿子同龄的小娇妻回来。
这里坐着的并非是段柏庭全部的兄弟姊妹。
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孙们,只?是无权踏足这个?地方而已。
照样靠段家养着。
每年这个?时间,是最度日如年的时候。
段柏庭抬手抚上歪歪扭扭的领结,淡冷的神色稍微柔和了些。
宋婉月在登机前给段柏庭发了消息。
是一张她在头等舱内的自?拍。
原相机直出,皮肤好?到没有一丝瑕疵,笑容温温柔柔。
摆了好?久的姿势,最后从无数张照片中选出的最满意的一张登机喽。
他应该在忙,所以消息回的有些晚。
【段柏庭:落地后和我发个?消息。】
空姐过?来提醒飞机要起飞了,宋婉月回了个?“好?”
然?后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
她一路睡回沪市的,行李早就提前寄回家中。
表哥开车过?来接她,她整个?人还?处在刚睡醒的混沌当中。
打了个?哈欠,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又睡了个?回笼觉。
面?对表哥的问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你老公?呢?”
宋婉月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他有点事,暂时走不开。”
表哥又问:“一瑾呢,她没和你一起回来?”
静香原名徐一瑾,八岁那年她嫌自?己名字难听,正好?当时哆啦A梦大火,所以她给自?己取了个?名字静香。
虽然?身?份证上的名字没变,但身?边的朋友都喊她静香。
“她过?些天。”
表哥摇头笑笑:“徐伯伯都快气死了,让她相亲她不去,让她进公?司实习她也不去。”
宋婉月困意消了大半:“徐伯伯该不会?已经知道是我收留的静香吧?”
表哥轻笑一声:“你以为这事能藏得住?静香除了能找你还?能找谁。”
想到徐伯伯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宋婉月痛苦地靠回座椅。
完了完了,这次回去属实是自?投罗网了。
徐伯伯不会?放过?她的。
肯定会?把她当成静香的帮凶一块处置了。
快到家的时候才想起来忘了给段柏庭报平安。
下飞机那会?手机的电量只?剩百分之二,勉强维持到表哥找到她才关机。
她在车上充了会?电,冬天开机慢,过?了好?一会?儿屏幕才亮。
一下子弹出来好?几条信息和未接来电。
【段柏庭:到了没?】
【段柏庭:?】
【段柏庭:飞机晚点了吗,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段柏庭:宋婉月,看到消息记得回电。】
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条消息和未接来电,宋婉月莫名有点心虚。
刚下车就找了个?僻静地方给他回过?去。
那边几乎是秒接,估计是手机不离手的等着。
她主动认错:“手机关机了,刚刚才充上电。”
原本以为他会?责怪一番,结果什么也没说,只?是问她沪市那边的气候怎么样。
“比北城暖和。”
上飞机前穿的外套都脱了。
“嗯。”
见他似乎没有话要说了,宋婉月试探询问:“那就先挂了?”
段柏庭问她:“还?有其他事?”
“没有。”
他语调平缓,没有太大起伏:“那再等一会?。”
表哥停好?了车过?来,见她还?在外面?的梧桐树下杵着。
便喊了一嗓子:“站那干嘛,不冷啊,进屋。”
宋婉月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朝他摆手。
示意他先进去。
表哥看她在打电话,也没继续打扰,只?催促一句:“快点啊,别感?冒了。”
“知道了。”回完表哥的话,刚要去问段柏庭有没有想她。
就听见他说了句:“先进屋吧。”
“可进屋的话就没办法和你打电话了。”她有些为难,“我家里人都在里面?,肯定要拉着我问好?多?问题。”
“没事,会?有时间的。”
宋婉月沉默了好?一会?,然?后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才刚进屋,果不其然?,客厅里坐满了人。
三?姑六婆全来了。
妈妈一见着她就抹着眼泪上前:“妈妈的宝贝,让妈妈好?好?看看。”
宋婉月被她上下左右看了个?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流放西北了。
小姨让她别哭了:“婉月这个?精气神多?好?,也不像遭过?罪的样子。”
妈妈还?在低头抹泪:“都是爸爸妈妈没用,不然?也不至于让我的宝贝去北城联姻。那个?段柏庭没有欺负你吧,他应该没动手吧?”<br不光外界对段柏庭有着刻板印象,就连宋婉月的父母也是。
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
宋婉月护夫心切,在妈妈面?前替他说起好?话:“他很好?的,对我也很好?。”
她少有如此维护一个?人的时候,宋母盯着她看了一会?,也没深究她的反常。
一门心思沉浸在女儿回家的喜悦当中。
整个?家里,除了表哥在车上随口提了句,段柏庭怎么没和她一起回来之外。
便无人再问起。
是觉得他不可能陪她一起,还?是觉得,他来与不来,都不重要。
家里气氛其乐融融,不比段家的冷清,非常热闹。
哪怕是出去吃饭,也是直接包下整个?酒楼。
周温阳姗姗来迟。
宋婉月看到他了,还?记着仇,语气不善:“你怎么来了?”
宋母偷偷在桌下掐她,让她少说两?句。
“阳阳一个?人在家也冷清,所以我就让他过?来了。”
宋婉月哼了一声,还?是递给他一副碗筷。
他们两?家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父辈之间都是朋友。
所以宋父宋母拿他当亲儿子看待。
他难得休假一次,还?得面?对空无一人的屋子,宋母实在放心不下。所以便把他一起叫来了,
那顿饭吃的很热闹,几个?小侄子平日闹腾,但在宋婉月这个?小姨面?前也不敢造次。
她一个?眼神便纷纷吓得不敢说话。
哪怕她不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却?仍旧是最得宠的那个?。
在家这些天,宋婉月每日都忙得很。
换了新身?份,那些礼数就不比小时候了。
必须得端庄些。
端庄了一整天,难得有喘息时间,才刚躺下,又被电话吵醒。
静香打来的,她被她爸骂了一整天。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还?是免不了一哭。
酒吧内。
静香倒在宋婉月的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屈松和傅岳在旁边束手无策。
宋婉月哄她的同时还?不忘斥责那两?人是废物,什么忙也帮不上。
至于周温阳。
宋婉月看了他一眼,更?加指望不上他。
他们几个?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算起来,宋婉月竟是里面?唯一一个?已婚的。
屈松觉得自?己无辜:“我昨晚上通宵喝酒,今天才睡了两?个?小时就被叫过?来,还?不够意思呢?”
宋婉月懒得理他。
花费三?个?小时才将静香哄好?,从七点哄到了十?点。
家里的电话半小时前就打过?一次,询问宋婉月什么时候回去。
还?是周温阳将手机接过?去,说宋婉月和他在一起,她父母才放心。
“她酒量不行,阳阳你看着她点,别让她喝酒。”
“嗯。”挂断电话,他正要将手机还?给宋婉月。
掌心的震动轻微,实在是无意瞧见。
下意识低头的那一秒,便将其全部看完。
【段柏庭:睡了吗?】
动作稍有停顿,还?是递了过?去。
宋婉月看见手机上的的消息,表情雀跃。
嘱咐周温阳看好?静香,换到安静地段后,才给段柏庭回了电话。
这些日子来,每天一通的电话似乎成了习惯。
虽然?她没回来几天,却?一肚子怨气。
絮絮叨叨的和他埋怨。
段柏庭惯常没什么话,但最起码会?安静的听她说完。
每次,她都会?在末尾加上一句:“我好?想你。”
他低头点了根烟,唇角扬一扬:“那我后天过?去。”
她眼睛霍地亮了:“可你家里的事情走得开吗?”
“时间可能会?有点赶,当天去,当天回。”
宋婉月听完后有些心疼:“这么辛苦。”
她知道他最近被琐事缠身?,光是声音就能听出的乏累。
难得有空闲,却?还?得辗转两?个?城市往返。
他淡道:“没事,我可以在路上休息。”
哪怕她特地寻了个?安静的地方,DJ声还?是清晰地传了出来。
段柏庭肯定是听到了,所以才会?问她:“在外面??”
“在酒吧,静香被她爸爸骂哭了,我和几个?发小在陪她呢。”她特地补充一句,“我没喝酒。”
听到“发小”二字时,他微微沉默。
过?了很久,才问出口:“都有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