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8、(1/2)
“你说什么?辽人又要加岁币?!”
本该高坐于御阶之上的赵祯难以置信地起身诘问道:“这次他们想要多少?不会又要拿草原大旱、民生不济当借口吧?!”
自从宋辽两国结下澶渊之盟, 辽人非但不曾如同盟约所述那样友好往来互不侵扰, 反倒变本加厉地滋扰边防、掠夺宋境人口财物, 更是仗着萧太后所谓的叔母身份不间断地派遣使节入朝向赵家子侄索要供奉, 其贪婪无耻之嘴脸简直令人发指。
忆起辽国使馆中那位小王爷不可一世的嘴脸, 连向来容人有度的王丞相也不免被气得青筋暴跳,“陛下有所不知, 这次的使臣耶律昊死咬着日前出行时被开封府巡街官员打伤亲兵的事情不放, 非说咱们大宋如此恶语相待是不仁之举。若是皇上不肯给他一个交代, 那耶律昊就要回国奏请辽主另行处置了!”
若不是怕坏了两国相交不斩来使的规矩与人诟病, 他都恨不得派人将那倒打一耙的辽贼叉出去乱棍打死了事。
“哼!当日之事朕早有耳闻!”
赵祯说着走下御座,“多亏了公主在坊间微服出游,这才拦住了那些纵马行凶的契丹人,否则任由他们整条街冲撞下来还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受难!”
“事到如今,那耶律昊不说自省己身,又怎能将错处归在秉公执法的展护卫身上?”
想到那只灵动的御猫, 赵祯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也是展昭不畏强权,才敢站出来协同公主击退辽贼。如此看来, 倒不枉朕促成了一对佳偶。”
他的笑容还不待退去,敬立一旁的庞太师却接连给王丞相递了无数眼色, 只可惜后者却如同老迈的家翁一样,微微阖目视而不见。
庞吉的连番怪异举动没有唤醒故意装聋作哑的王延龄,反倒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太师可是有话要说?”
赵祯本就是个仁善宽厚的君主, 再加上庞吉非但是两朝元老还是后宫贵妃的亲父,他自然愿意给些优待。
“老臣是有要事禀报!”
不着痕迹地狠狠瞪了一眼独自跑到避风处躲灾的王丞相,庞吉定了定心神说道:“启奏万岁,那辽国王子耶律昊除了提出加增十万两银子、二十万匹绢以作赔罪之外,还想要求娶我朝贵女!”
“和亲?”赵祯皱着眉头问道:“自宋辽建立盟约以来从未有过此举,那耶律昊又为何有此一求?”
“只因他,”庞吉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只因耶律昊当日在街上见过天佑帝姬之后从此茶饭不思,还曾经对月立誓终身只娶此女一人!”
“岂有此理!”
赵祯闻言甩身喝骂道:“那耶律昊自幼熟读诗书又入京多日,难道不知道公主已经被朕下旨许配给展护卫了吗?若是朕只为了契丹人的一时威胁就将公主远嫁辽地,岂不是要让天下人取笑赵家女连配三夫!”
更何况天佑乃是他唯一的胞妹,自己又怎么忍心让她去那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受苦。
“陛下三思啊!”
庞吉躬身劝道:“自宋辽两国结盟,非但朝廷历年来省下了难以计数的军费开支,就连百姓也不用再受战乱之苦,这才使得几乎被徭役、赋税拖垮的两国国民有了繁衍喘息之机。”
见皇上面色稍有缓和,庞太师又一鼓作气进言道:“如今难得耶律昊肯化干戈为玉帛,陛下身为万民之主,又为何不能舍小家而顾大家呢?究竟是一人重还是万万人重,相信陛下心中自有取舍!”
他如此力主和亲亦是因为心中尚有一丝不可为人道的念头,与其留着那公主下嫁御猫为包黑子再添助力,还不如把她远远送去辽国彼此一拍两散。
“这,”赵祯只迟疑了片刻就做出了最有利的抉择,“爱卿此话有理,这天下是赵家的天下,这江山也是赵家的江山,身为赵家人自该为民分忧!”
庞吉闻言将要笑赞,却听皇帝话音一转,“朕会从宗室中择一贵女与辽国和亲。”
未料皇帝心中竟然如此看重天佑帝姬,悔于开罪刘太后的庞吉面色僵硬地张了张嘴,方要说些什么挽救一下,又被另一声疾呼打断。
“万岁不可!”
面色发黑的包拯上前一步力劝道:“那辽人贪婪无度,昨日才开口加岁币今日就敢妄言迎娶公主,若是长此以往纵容下去,只怕终有一日欲壑难填生出更大的祸事,届时必将悔之晚矣!”
若不是之前每逢辽人要挟之时朝廷上下俱都露出一副瞻前顾后、不敢妄动的软弱姿态,又岂会让今日的辽国视大宋皇威如无物?他身为臣子,又岂能坐视不理看着陛下一错再错荒废反败为胜的大好时机。
“包拯!不过是几十万两银子就能解决的小事,你至于如此夸大其词吗?”
庞太师吹胡子瞪眼的质问道:“你不愿舍银子给那辽人,难道你就舍得看着大宋将士血染沙场、让那些无辜百姓再受劫难?亏你还自称是青天父母官,有你这么给人当爹娘的吗!”
“太师此言差矣!”
包拯据理力争道:“有道是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宋辽之间总有一战,又何必将百姓勤苦赚来的银两布匹拿来壮大辽人,如若待辽国兵强马壮之时再战,岂不是损敌一人而损我百人!”
“你!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在暗指我庞某人叛国资敌不成?!”庞太师气得浑身直颤,连牙根都带着咯咯作响。
“太师息怒,包拯并无此意。”
包大人见老对手气得面部紫胀,身上也软绵绵的好似随时要昏倒一样,慌忙颔首致歉。
“两位爱卿不必再争论了,朕,心意已决。”
不愿因为御前对奏一事气倒老臣的赵祯只得站出来当和事佬,“因着和亲之事涉及宗室,朕须得与太后与八王叔商量过后再行定夺。”
疲惫不堪地赵祯方要挥手让三位重臣退下,殿外就传来了小太监的唱名声:“太后驾到,天佑帝姬驾到!”
才被老臣逼着险些送妹和亲的皇帝不由心中一虚,赶忙换做笑脸恭迎道:“母后与御妹怎么有空过来,可是有事要与朕商议?”
待包拯诸人行礼起身后,刘太后才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浑身不自在的庞太师慢慢说道:“哀家倒是不想来这文德殿打扰皇儿,可若是此等紧要关头哀家还要装作无事人一样在后宫枯坐,只怕哀家那苦命的女儿又要被人逼入绝境了。”
心中暴怒面上却不显分毫的刘太后沉声问道:“皇儿,哀家听说那居心叵测的耶律昊想要与大宋和亲,还指名非要天佑远嫁,是也不是?”
“朕也不过是才听庞太师说了几句,母后又是如何得知的?”
赵祯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方才还生龙活虎与包拯对骂,这会儿却如秋后的蚂蚱一样躲在树荫下装死的太师大人,含糊道。
“自然是听天佑说的!”
宋辞不肯让便宜娘留下窥视帝踪的把柄,又不能把自己派出侦查小分队日夜监视几位巨头的事情说出来,只能把锅甩在辽人身上。
“自从那日在街上给了辽狗好看,天佑就知道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这才派人昼夜监视大辽使馆。”
她说到这里傲娇地扬了扬小下巴,“果然让天佑知道了那头野驴想要挟私报复的诡计!”
“野驴?”殿内以赵祯为首的几人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哑然失笑。
“御妹,不可调皮!”
皇帝无可奈何地指了指毫无悔意地站在母后身旁的公主小妹,温声道:“母后宽心,朕不会让天佑远嫁番邦的。”
刘太后闻言终是松了一口气,诚心劝解道:“皇儿,哀家知道你的难处。那契丹人的凶悍无理哀家早有耳闻,不说是你,便是你父皇在世的时候也不敢与辽人硬碰。”
对于和亲一事,只要不牵涉到爱女身上,太后还是颇为赞同皇帝的决定。
还是那句老话,知子莫若母,即便不是亲生可她好歹也养了皇儿二十几年,又怎会不知他懦弱怕事的性子。
与其等到皇帝被辽国大军逼境吓破了胆子,还不如早早舍去些财物打发了契丹人。
至于那位替代天佑出嫁的宗室女,也只能待此间事了在她父兄身上找补一二了。
“母后,连你也赞同皇兄的和亲之举?”
瞧着庞太师那一脸侥幸的样子,宋辞愤愤不平地发泄道:“辽狗气焰如此嚣张,还不是因为父皇和皇兄一味纵容所致?今日他们想要尚公主您就给他一位赵家女,一旦改天辽人又想要这万里江山,难道皇兄还要把皇位也让出去不成吗?!”
“天佑不得无礼!”刘后急斥道:“事关国策你皇兄自有打算,岂容你在这多言。”
早知道这女儿被先帝惯得不成样子,却想不到她当着重臣之面也敢与皇帝对质。如今皇儿念着一母同胞之谊不放在心上,他日万一事情败落,今日种种言行,岂不是全都成了锥心之举!
想起那早已被一把大火燃尽的冷宫,刘太后禁不住微微愣神。
“母后,天佑又没有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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