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11、(1/2)

头天晚间宋辞和燕赤霞你一言我一语合力说服了宁采臣, 总算让他改变了想要助那女鬼脱离苦海的念头。

正好宋辞觉得早先为了躲避杨家事出来游逛了一个多月, 再不家去老把两个童儿撇给李嫂子照料也不像样子, 索性决定救人救到底, 不如顺路送宁采臣回乡。

她把这主意一说, 燕赤霞也跟着高兴,“我还怕那女鬼不死心改头换面再去诓骗宁生, 这次有贤弟助阵, 只要让他早早离了兰若寺地界必定无恙。”

宁采臣见他二人确是一心一意为自家着想, 心知自己无权无势也没什么可贪图的, 不过是好运才遇上了两位仁兄,若是再不念恩也太不知道好歹。

这样一琢磨,倒把心里仅剩的那点不自在舍了去,也再不念叨那画上走出来的仙女了。

为防背后之人狗急跳墙横生事端,宋辞便让宁采臣把行李搬了过来又把睡榻让给他休息,独自一人盘坐在屋内守夜。

待到日头渐起鸟雀齐鸣, 宋辞才把恍恍惚惚的宁采臣叫醒,喊他一起去和燕赤霞道别。

哪知两人才刚刚踏出屋门,昨夜有缘见过一面的赵姓书生就披头散发状若疯汉般狂奔而来。

“救, 救命啊!”

赵姓书生越过比自己还瘦弱的宁采臣直往铁嘴神算身上扑,“兄台, 死人啦!”

“好端端的谁死了?”

宋辞稳稳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人近身,“别着急,把话说清楚。”

“徐固安!”

赵姓书生喘了口大气,哆哆嗦嗦着指着稍远的厢房, “我早起念着兄台的话心里直画魂,便想再去劝他一劝。谁知那徐固安,他,他……”

想起燕赤霞口中的索命女鬼宁采臣也变得面色煞白,“他究竟怎样了?”

赵姓书生这才嚎啕大哭道:“没想到竟看见徐固安他赤身裸体横尸榻上,全身的血肉都被人吃光啦!”

“啊?!”

宁采臣吓得踉跄一步,连手中的行李都拿不住了。

他往常只听别人传述那些鬼怪是如何凶恶歹毒,却从未亲眼见过此等祸事。

如今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书生就这样消无声息的死在所谓的弱质女流手中,这其中的种种冲击又岂是话本传说可比的。

“哼!”

不知何时窜出屋子的燕赤霞大喝一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等怎能只凭你一面之词就相信此等胡言乱语。”

他说着就扯过摇摇欲坠的宁采臣往徐姓书生的厢房奔去,“我还非得自己看上一眼不可!”

“燕大哥,燕大哥!”

宁采臣在他手里就跟柔弱的小姑娘似的全无反抗之力,只得好生哀求道:“小弟实在胆虚体弱,就不必过去了吧?”

“不行!”

燕赤霞一脚踹开半敞着的房门,厉声道:“良药苦口,这一生必得让你见识一次才知道深浅!”

他的胳膊轻轻一甩,宁采臣便像被人抽了线的陀螺似的旋到榻边,好死不死的碰巧就趴在了那具只剩下一层人皮的骷髅架子边上。

“啊!!!”

这一声惨叫可谓直冲云霄,好悬没把宁采臣的苦胆吓破。

宋辞眼见他要厥过去,赶忙提起人来往嘴里塞进一颗养生丸,待宁采臣喘匀了气才温言笑道:“大哥心是好的,只是这药未免下的太猛了点,只怕宁贤弟受不住啊。”

燕赤霞呵呵一笑,“谁说宁生受不住,他命里有大富贵,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他也不惧怕那不成人形的死鬼,当着听见动静接连赶来的住客就提起了徐姓书生的脚骨,“此人全身皮囊完好只有脚底板出现了一个窟窿,定是被阴间的夜叉鬼吸吮精血而亡!哪个住在隔壁,夜里可曾听见女子的谈笑声?”

“小生住在徐固安的隔壁。”

另一位小脸俏白的文弱书生慌忙说道:“昨天夜里吃了酒,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确实听见了徐固安的房内好像有女子说话的声音传来,可小生以为是酒醉发梦就没放在心上。”

他这胸口里的心肝到现在还怦怦乱颤呢,若不是那女鬼先挑徐固安下手,如今这躺在榻上的岂不是换了个人。

“哼,这便没错了。”

燕赤霞嫌恶地撇下那人的脚骨,在衣摆上蹭了蹭手心,“色字头上一把刀,那女鬼必是先用色相引诱的书生沾了阴气,这才结果了他的性命。赵兄弟早就告诉他三日之内必有大劫切不可与生人见面,徐书生仍不肯谨守自身轻易便被女鬼骗开了门,真是自寻死路!”

“大侠留步!”

赵姓书生慌忙上前求告,“如今只怕我等早就被那女鬼看做了砧板上的鱼肉,求大侠可怜可怜家中苦苦等待的父母妻儿,为我等指条活路!”

他这一告饶,余者侥幸留得性命的书生全都围了上来,哭哭啼啼的比死了亲爹还惨,硬是不让救命神仙离开。

燕赤霞也不知是厌烦了他们呱燥还是心有不忍,指着远远躲在一边的宋辞说道:“我这位兄弟待会儿要下山返乡,尔等若是还想活命就随他同去;若是有谁还想见识女鬼风情的便同我一起住下,自是不怕无人收尸。”

“多谢大侠开恩,小生愿与赵兄同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是书生们平时念来消遣的,亲眼见过徐固安的死相谁还敢留在兰若寺内,一个个都慌忙跑回去收拾行囊了。

“大哥这一撒手,倒为小弟填了不少累赘。”

宋辞好笑地看着燕赤霞,“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大哥日后若是有暇不妨去钱塘县寻我,小弟一定好酒好菜招待齐全!”

“好说,好说。”

燕赤霞搓搓手,“贤弟啊,不知昨晚你我痛饮的百年陈酿可有富余的?你知大哥独自苦守山上每逢夜间天寒地冻的实在难熬……”

听见如此理直气壮的扯谎,宋辞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去看那院墙下郁郁葱葱的青草地,还有那草间蹦蹦跳跳的油绿蚂蚱,“燕大哥,这还没入秋呢……”

燕赤霞的眼睛比她瞪得还大,“此地不比旁处,庙里阴气重能不冷吗?!”

“大哥有理,小弟心服口服。”

宋辞无奈地从行囊里取出一个酒葫芦,“这可是最后的余货,再想喝可没得取了。”

探头瞧见包袱确实空了,燕赤霞才急不可耐地拔开酒塞子嗅了嗅,“嗨,就是这个味儿!贤弟,就冲你这酿酒的本事燕大哥也必去叨扰一番不可。”

两人在这说说笑笑的工夫,那些头重脚轻的书生也卷好了行李,眼巴巴地等在门口只盼着赶紧上路。

荒山野岭的带着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宋辞也不敢托大,只得趁着眼下正是阳气最足的时辰和燕赤霞拱手道别以期他日再会。

都说下山路好走,可那也得分人。

这些书生虽然有意快点离开此地,可那本就没什么力道的双腿再经过早上那一吓都变得跟面条似的撑不起来,看着和宋辞刚进入蛇躯时艰难爬行的模样也差不到哪去。

她即便有心救下他们的性命也不能人人都撒出一颗养生丸,只得在前面拉着宁采臣大步前行,逼得怕死的书生连滚带爬跟在后面一刻不敢放松。

好容易挪到山脚,紧紧坠在后面的书生是各个叫苦连天,揉着生出血泡的双脚再也不肯多行一步。

宋辞见天色还早,况且也不能真的把这些酸秀才累死在路上,只得同意休息片刻。

她正想从包袱里取出点干粮分给他们,就有一个眼尖的书生指着弯道对角的一颗歪脖子老树笑道:“赵兄快看,前面好像有一间茶寮,我们不妨去那里歇歇脚,也好喝点热乎的茶水解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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