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IF线（1/2）

◎未曾分别的一切。【全文完】◎

清晨, 7号线地铁上。

沈茹菁刚从医院出来，上了回学校的早班地铁。

她握着地铁的扶手，随着车厢摇摇晃晃，早上的地铁挤满了人, 上班族们低头麻木地刷着手机。

她看着对面的车窗, 摩肩接踵的人影里, 映照出她熬夜浮肿的苍白脸色，有些颓败。

手机忽而一阵震动。

沈茹菁低头一看，是宋洵打来了视频电话。

他出国之后, 每天早晚两个电话雷打不动，今天也不例外。

沈茹菁环顾了下四周，人潮拥挤, 她被挤得根本动不了, 手肘也别扭地悬在空中，这种条件下实在不适合打视频电话，便点了拒绝

沈茹菁想了想，还是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

“怎么是语音。”宋洵那边异常安静，按时差来说应该是晚上九点, 他清冷低磁的嗓音透过电波传来，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 “想看看你。”

车厢晃荡作响，在隧道里疾速穿梭而过, 带起风声呼啸, 沈茹菁低声道：“我现在在地铁上, 太挤了。”

“怎么在地铁上？”宋洵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你今天上午不是有课吗。”

沈茹菁在告诉他实情和暂时瞒下去的两个选择里, 短暂地犹豫了一下。

她默了几秒, 才道：“……我妈妈生病住院了。”

“伯母怎么了？严重吗？”

“活检出来说是松果体脑瘤，不过目前是良性的，保守治疗就可以，但是……我很害怕继续转移和生长。”

沈茹菁轻声说。

“你们在哪个医院？地址发我一下。”宋洵说。

沈茹菁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发给了他。

“伯母是在神经外科吗？”

“嗯。”

宋洵没说话了，电话那边是安静的白噪音，他稳定的呼吸清浅起伏着，在这样的喧闹也依然清晰入耳。

沈茹菁内心却奇异地安定下来。

哪怕她不知道宋洵要做什么，但当一个压在心底的秘密倾诉出来，就仿佛有人无声地分走了一部分负面情绪。

只是这样简单地挂着电话，守了一夜疲惫的身躯都放松了下来。

“列车即将到达双渝路站，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d at……“”

地铁到站提示音响起，沈茹菁抬头看了下，到站了。下了地铁，转线去了。

“宝贝，走路注意安全，别看手机。”耳机里，宋洵又忽而分神来叮嘱了她几句。

沈茹菁应声，抬头寻找着转站的指示牌，“知道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宋洵轻笑一声，没有接话。

大约两分钟后，宋洵说：“好了。”

“什么好了？”沈茹菁刚上3号线，不明所以。

“我二叔父的表妹刚好是神经科的主任。”宋洵言简意赅地道，“我请他帮忙打个招呼，照顾一下。”

“这样太麻烦你了……”沈茹菁下意识地想要婉拒。

这种耗费人情的债最难还了。

“不麻烦。”宋洵说，“你在学校忙得过来吗？要不要帮你请个护工。”

“不用了，我舅妈在帮忙照顾着，我下课后去看看就好了。”沈茹菁连声拒绝。

“我这周的课比较重要，不太方便请假回来，我下周回来看你，也看看伯母，好吗？”宋洵低声问，声线异常的柔和。

沈茹菁无意识地捏紧手机，“会不会太影响你了……”

毕竟，按理来说，两人只是谈了几个月的情侣，他没有任何义务去做到这些。

“沈茹菁，你是我女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宋洵一锤定音，不容拒绝，而后又低声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心了，伯母一定会好起来的。”

沈茹菁轻轻嗯了一声，“谢谢你。”

笼罩在头上的乌云并未消散，却隐隐约约透过了几丝天光。

“别这么生分。”宋洵轻笑了一下，“一定要谢的话，等我回来再谢我。”

聊天间，地铁到站了，沈茹菁跟宋洵说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上午一般都是必修课，今天早上是基础英语课，老师是个很年轻的副教授，沈茹菁一边看着PPT做笔记，一边不住地打瞌睡，头在桌上点啊点。

旁边的室友看见老师三番两次投来的视线，用笔轻轻戳了一下沈茹菁，“菁菁，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不是说晚点回来吗，怎么一夜都没回来，宿管阿姨那边我们替你瞒过去了。”

“我昨晚去医院了，有点事。”沈茹菁含糊地带过家里的事，还是不想让室友知道这些，“谢谢你们，回头我请你们吃饭。”

“没事，都是住一个寝室的，不用客气。”室友说。<br/沈茹菁犹豫着道：“早上赶不及的话，也想请你们帮忙签个到，以后可能还会经常麻烦你们，这周六请你们去后门吃饭怎么样？”

室友笑嘻嘻地道，“一定要请客的话，要不让你男朋友请吧。”

“我男朋友暂时不在国内。”沈茹菁略带愧疚地道，“他的话，只能等以后有机会了。”

“哦，好吧。”室友有些遗憾地道。

她们刚开学的时候就见过沈茹菁的男朋友，长得帅得不说，气质尤其独特，一张偷拍的模糊照就惊为天人，席卷论坛，被誉为北城师范建校以来当之无愧的校草。

后面才发现人家根本不是本校的，而是北城大学的，只是来送女朋友报道，闹了个大乌龙。

她们对沈茹菁的这位男友很好奇，奈何除了刚开学的时候偶然撞见过几次，后面基本就没怎么见过了。

沈茹菁也不知道宋洵到底怎么跟他二叔父说的，只知道她下午上完课，赶到医院的时候，沈丽华已经从原先过道的床位换到了神经科仅有的几间单人病房里，还有护工照看。

旁边的舅妈也神色无措慌乱，看到沈茹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菁菁，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怎么突然就……”

沈茹菁不得不含糊地解释几声：“我……我有个高中同学，他家里刚好有亲戚在神经科，所以看在老同学的关系上，关照了一下。”

舅妈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妈妈的病已经严重得不得了，必须住进单人病了，原来是这样。”

主治医生依然是之前的那位，但是每次惯例查房的时候那位主任也会跟着一起来询问沈丽华近况如何，在治疗方案上提出一些意见，走之前很会和煦地冲在旁边没什么存在感的沈茹菁点头示意。

医生的态度依然是不冷不热的，但是比起一开始匆忙的公事公办，相对耐心和有人情味了许多。

哪怕有了护工，沈茹菁仍是不放心，坚持晚上陪床看顾。

医院里简陋的陪床咯得她背后生疼，睡了一晚上起来腰酸背痛，简直要散架。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泛读课，大家早已心思不在课堂上，埋头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小声讨论着周末的安排。

老师在上面照本宣科地读着PPT，沈茹菁本来在听课，如今在四周细细碎碎的讨论声中，撑着手肘，昏昏欲睡。

正意识朦胧，快要睡着间，身后忽而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响。

很轻，落在耳中却很清晰。

周围细碎的讨论声忽而消失，连身边原本叽喳叽喳聊天的室友也不说话了。

沈茹菁眼皮一跳，以为是老师走下来了，条件反射性地抬头看向前方，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

老师仍低着头在读PPT的内容，并无其他动作，只是余光有意无意地瞥向沈茹菁这边。

旁边的室友用笔戳了戳她的胳膊，跟她示意后方：“菁菁，你……”

沈茹菁似有所感地转过头。

宋洵坐在她座位的后面，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桌子上放着一只黑色背包，正漫不经心地撑着手肘，低头玩手机。

黑色碎发半遮住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翳，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清冷的下颔线和微弧的侧脸你怎么回来了？”沈茹菁低声道，语气难掩惊喜，“之前不是说下周才回来吗？”

宋洵抬起头，随手锁屏了手机，“醒了？”

沈茹菁抿了抿唇，“太困了，刚才睡着了。”

有些丢脸，被他看到自己在课堂上睡觉，会不会觉得她每天都在不务正业懒惰至极……

宋洵伸手将沈茹菁睡得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没有好好吃饭吗没什么胃口。”沈茹菁没敢说实话。

为了节省时间，她每天都是随便买一个饭团就在等车的间隙解决的，在医院时，那种混乱冗杂的环境，刺鼻的消毒水味和病人的□□中，也不太能吃得下饭。

“晚上想吃什么？带你去吃点好的。”宋洵说，指腹轻擦过她脸上睡觉压出来的红痕，“我不在，都没人监督你好好吃饭嗯。”沈茹菁小声嗯了一声。

像是暖流划过心涧，这几天的疲倦劳累都被冲洗掉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虽然只是照着PPT读，但感觉上课期间低声聊天还是不太好，便道：“下课再说。”

“嗯。”宋洵应了一声，却并没有收回视线，只是看着她。

沈茹菁转身回去继续听课了，原本的睡意消失殆尽，背后那道灼灼视线让人难以忽略。

终于熬到了下课。

周五的下课铃声悠长地响遍整个校园，而后广播台开始播放着流行音乐。

老师说完之后，学生们都高声回应，一哄而散。

沈茹菁起身，跟室友道：“你们先去吃饭吧，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吧。”

室友笑眯眯地挥挥手，语气促狭：“去吧去吧，给你们小情侣一点私人空间。”

沈茹菁不好意思地笑笑，“下次请你们吃饭。”

宋洵很自然地顺手帮她拿过书包，去牵她的手，“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沈茹菁说，跟在拥挤的人潮最后面，慢慢走出了教室。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落日如熔金，为暮色中的一切建筑披上昏黄的柔纱。

整个校园都空荡荡的。

周末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也出发了，只有部分学生还留在学校里，平日晚间拥挤的食堂，此刻也是人烟寥落。

“直接去外面吃饭吗，还是先回寝室放东西？”宋洵问她。

“直接去吃饭吧，早点吃完早点休息，明天我还要去医院。”沈茹菁回答。

“好。”

两人顺着教学楼外的一条曲径小道走着。

左边是崭新米色的教学楼，右侧是绿郁葱葱的小山坡，路的两边种满了说不出名字的树，小白花盛放挂满枝头，风吹过便簌簌落落了一地。

香味扑鼻，身侧是属于他的淡淡冷杉气息，手中十指相扣的温度也让人安定。

两人走到学校后门的小吃一条街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夜色笼罩，后门处却是灯火通明，分外热闹，人行道上四处都是摆摊的摊贩，甚至霸占了一半的马路。

狼牙土豆、凉面冰粉、炒河粉、煎饼果子、铁板犹豫、梅菜扣肉饼……种种之类，吆喝声不绝于耳，人潮涌动着。

宋洵不着痕迹地换了位置，走在更靠近马路的一边，问她：“要吃这些吗？还是去市中心？”

沈茹菁感受到了一丝丝来自宋洵的嫌弃，她道：“还是去找个餐馆吃吧。”

宋洵嗯了一声，“我开了车，走吧。”

待到达宋洵挑的那家餐厅时，已是半小时过去。

是一家火锅店，沈茹菁有些吃惊：“你不是不能吃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