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5（2/2）
依然是很疏离客气的口吻。
谢砚辞却没再纠正她的称呼，只看了眼外面。
依然是鞯南赣辏街景都笼在烟雾似的小雨里，迷茫不清，冷风刺骨。
他温声开口：“雨一时停不了，要不要去旁边喝杯咖啡坐坐？”
沈茹菁只犹豫了两秒，便落落大方地点头：“好。”
两人一齐走进避雨屋檐下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冬日的雨来得快，将人流冲刷得干净，咖啡厅里人也稀稀疏疏的，唯有钢琴乐静静流淌着，空气也透着疏冷气息。
两人找了靠窗的位置。
谢砚辞依然绅士地替她拉开桌椅，又问她想喝什么，点完单之后才坐下。
等待服务员制作咖啡的同时，沈茹菁问：“谢医生怎么来A市了？”
A市离北城足足好几百公里。
“单位派我出来参加学术会，做报告。”谢砚辞温声回答，“你也知道，这些形式主义的活通常落在新人头上。”
沈茹菁噗的笑出声。
谢砚辞说得没错，这些没有好处却又耗费精力的活儿通常都是被扔给初进单位的新人。
原本有些陌生的人，因为他这一句调侃，倏然感觉距离拉近了一些。
谢砚辞问她：“原来沈小姐是A市人？就在这附近上班吗？”
“对的。”沈茹菁颔首，“这里是我的老家，我初中和大学都是在北城上学，毕业之后便回老家了。”
“原来如此。”谢砚辞认真地听着，点点头，“虽然只来了几天，但是也能感觉到这里的生活节奏比较慢，很适合定居。”
“我之前也考虑过，在北城工作一段时间之后，找一个适合养老的城市定居。”
沈茹菁有些惊讶：“北城那么好的资源和条件，谢医生不准备在北城发展吗？”
她记得北城第一人民医院是很好的单位，许多人挤破了脑袋也没能进去，不仅门槛高，学历卡的严，还需要一定的关系才能挤进去。
“北城好是好，房价和物价却太高，最重要的是，没什么归属感。”谢砚辞笑了笑，只是笑容里有些淡淡的落寞，“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打拼，终究有些孤独，除非有人愿意和你一起。”
沈茹菁默了几秒。
她感觉谢砚辞似乎话里有话。
录制结束后，众人都交换了联系方式。
沈茹菁出于礼貌也加了谢砚辞的vx，但是她在后期的态度一直很明确疏离，距离也划分得很好，谢砚辞明白她的用意，也并未再私下纠缠或者找过她。
她的沉默似乎让谢砚辞误会了些什么，他温声转移话题：“你和他还好吗？”
沈茹菁微怔，随机明白过来谢砚辞是在说宋洵。
“挺好的，谢谢您关心。”
她移开目光，看着玻璃窗外的街道。
行人匆匆地路过，马路上的车流也稀疏了很多，唯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绚烂如初。
谢砚辞却温声道：“不用谢我，我并不是出于关心。”
沈茹菁诧异地看向他。
恰在此时，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
谢砚辞先将属于她的那杯递给她，而后又将茶勺、手绢、餐纸、糖包等等替她铺好。
“谢谢。”沈茹菁礼貌地道谢，撕开了糖包，往咖啡里倒。
做完这一切，谢砚辞才缓缓开口：“我是出于想听到别的答案。”
沈茹菁低头搅拌的动作微顿。
热气折腾而上，模糊了她的眼睫。
苦涩甘醇的气息散开，静谧无人的咖啡厅窗边，空气里弥散着咖啡豆的清香。
“谢医生说笑了。”沈茹菁终究是回了一句，想要遮掩过去。
谢砚辞却并接茬，而是彬彬有礼地道：“想问沈小姐一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
“什么问题？”沈茹菁低着头搅拌，一圈又一圈。
“如果，我是说如果。”
她听见谢砚辞一字一句，语气温和却又坚定地问她。
“如果他高中时并不认识你，我与他都是在节目上第一次认识你，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空气都似乎有过一瞬的静默。
沈茹菁没想到，惯例委婉温和的谢砚辞会突然这样直接开口问她，抛却了成年人应有的含蓄和不动神色。
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而后直视谢砚辞的双眼，认真地回答：“非常非常感谢您的喜欢，谢医生，我的感谢是绝对出自真心和真诚的。但是，很抱歉，人生没有如果，也不存在这些假设。”
“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结果会不会不一样的话，我只能说，我这辈子也许只会喜欢他一个人。”
她说完整段话，空气都似乎沉默了。
无言的尴尬在蔓延。
谢砚辞静静地看了她很久。
再开口时，又恢复了他一贯温和的礼貌，“抱歉，沈小姐，是我唐突了，请原谅我的冒犯。”
他笑了笑，弧度一如往常，温和如水，只是淡淡的涩浮现眼底，挥之不去，“我其实有想过，是否是我太优柔寡断的原因，是否我应该再直接一点，毕竟人生一世，心动并不容易。后来就变成了我的一点心结。”
“这次的学术会在A市，其实也是我主动申请来的。因为录制结束后，我问过工作人员，只是不好意思打扰你。”
沈茹菁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第一次还没说出口，就被谢砚辞打断。
“雨可能要下很久，我带了伞，送你回去？”
似是料到她会婉拒，谢砚辞紧接着道：“或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沈茹菁蹙眉，正想婉拒，余光瞥见手机的屏幕亮了。
她点进去聊完叫我。】
她一惊，抬头往窗外看去。
不知何时，对面的马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迈巴赫。
流畅锋锐的车身在雨夜里未被冲刷模糊，反而更添了几分冷淡和难驯的野性，似一头蛰伏的野兽。
隔着遥遥马路，驾驶座上的宋洵似乎看了她一眼，很淡的一眼，而后又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她。
沈茹菁心底有些慌。
她起身，快速地道：“谢谢您，但是抱歉，我男朋友来接我了。祝您事业有成，一路顺风。”
丢下这句急匆匆的话，她提着包快步走出咖啡厅。
出了商铺，外面的冷风裹着潮湿的水汽一齐袭来，似刮骨的冷刀，吹得脸干涩无比。
雨势并未变小，反而越大了。
滂沱大雨，冷风将雨丝吹歪，甚至飘到了屋檐下的台阶上。
沈茹菁朝马路对面看去，驾驶座里的男人懒散地靠着车窗，低着头，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
沈茹菁看了下手机，聊天记录停留在他发给她的那句。
她打字回复：【我出来了。】
沈茹菁在马路边玩手机等了两分钟，直到一道阴影停留在身前。
她抬头，宋洵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她面前，雨夜下轮廓有些清冷，目光很淡地落在她身上，没有说话。
沈茹菁抿了抿唇，走进伞下，跟着宋洵走向停在马路边的车。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伞，伞身往她的方向倾斜，然而雨太大了，吹斜的雨丝还是打湿了沈茹菁的肩膀，裤脚，冷意顺着黏湿的衣衫渗进来，冰进骨髓。
宋洵将她送上车，才走到另一边车门上车。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车内安静极了，轰隆的雨声被隔在外面。
像是两个世界。
车内弥散着淡淡的清冷甘醇香味，是他常用的那款男士香水。
宋洵坐在驾驶座上，被淋得更严重，他随意地擦拭着头发，另一只手扔了条干净的毛巾给她。
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
沈茹菁动作顿了顿，僵硬地捏着毛巾，擦拭着身体。
她发梢犹然滴着水，滴滴落在身下的座椅上，浑浊潮腥的雨水顺着她的裤脚落在脚下的车垫上。
宋洵擦完之后便垂着眼玩手机，不说话，也没有看她。
她知道宋洵生气是情有可原，但还是一股无法抑制的委屈涌了上来。
明明今早出门前的两个人还是黏极了。
像是跟他赌气，沈茹菁默默地擦着头发，也没开口，眼眶却有些止不住地发热。
她微微扬起脸，一边擦一边眨眼，勉强将那股热意克制住，逼回体内。
空气都仿佛静滞。
擦完湿漉漉的头发和裤脚，沈茹菁将毛巾丢在后座。身上还是冷得像掉进冰窖，她没忍住，瑟缩着肩膀打了个喷嚏。
在安静的车内格外清晰。
她余光不经意看见，那双修长分明的手指在中控台上点了几下。
徐徐的暖风吹出。
空调开了。
宋洵终于转过头来看她。
他眉宇是一贯的俊美利落，漆黑的瞳仁没什么情绪。
声音也很淡，比冬日的雨更清冷。语气散漫得像冬日的湖泊冰面。
他问她：“聊得开心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