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微博番外(1/2)
(一)
日落时分,一双军靴踩进丛间溪流。萧驰野俯身,垂手清洗着自己的骨扳指。血丝融化在清洌的溪水中,只是打了个旋儿,就消失不见。
萧驰野洗得很仔细,认真的侧脸在余晖中有些模糊,眉间还锁着不痛快。
牵马的朝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萧驰野的背部,在心中斟酌片刻,开口喊道:“二公子……”
溪水“哔啦”作响,萧驰野小退半步,回头看向朝晖。
这是只狼崽,他的眼神和世子截然不同,甚至和他们截然不同。
朝晖在萧驰野的目光里踌躇起来,觉得手上的头盔重了几分,勒得他手指发痛。他原本想要叮嘱萧驰野几句,可是面对这样的目光,他却讲不缒蔷洹敖魃鳌保仿佛讲出来,就会挫伤初战告捷的小狼。
萧驰野抬起手臂,擦拭着脸颊。他的臂缚是狗皮制,在激战里坏掉了,此刻随着动作掉进水里,像是擤鼻涕没握紧手帕,有些笨拙的稚气。
朝晖忽然想起来,二公子今年只有十四岁。
萧驰野想要捡回臂缚,他随着水流走了几步,手还没有碰到臂缚,头顶就传来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他眼前一黑,猛贴着他的脸撞进溪水中。
“喂!”萧驰野用手臂挡脸,驱赶着猛。
猛抓起臂缚,蹬着爪子,在与萧驰野的搏斗中把本来就坏掉的臂缚撕得稀烂。
“你这个一一”萧驰野攥住掉落的碎片,骂道,“秃毛!”
猛展翅腾空,再度擦过萧驰野的脸颊,挑衅般的转了一圈,让萧驰野挥臂捉了个空。
“算了二公子,”朝晖在后边宽慰道,“别跟它生气,这臂缚也用不了了,回头我喊晨阳给你送一对。”
“我不要。”萧驰野着水走出来,甩了甩满脸的水珠。
这对臂缚可是他从朝晖他们那里堂堂正正嬴回来的,二公子站在营中拉弓射箭,把朝晖他们的靶子都差点给射穿。
朝晖正想再劝,就听二公子说:“家里臂缚到处都有,二公子稀罕你们给?除非再比试一场。”
朝晖跟着萧驰野,叹道:“比不了,我们用的是军中替换下来的旧靶,挨不了你几箭。”
朝晖这是明怨暗夸,萧驰野眉间的不快果然消失了几分。他正是当刺头的年纪,在家里气得萧方旭抡着棍子追打,做什么事都喜欢跟人唱反调一一好比这次突袭,萧既明都没有想到他敢去。几大营的主将在世子受困的前提下束手束脚,专程派了骑兵保护萧驰野回家,谁知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硬是拖着人渡过鸿江,爬了半宿去放火。
萧既明看见萧驰野的那一刻神情太精彩,朝晖跟着世子好多年,都品不出那一刻世子到底是想给二公子几脚,还是想夸一句“好阿野”。
“带干净鞋子没?”萧驰野低头看着军靴,走几步还滋水,“臂缚不要了,鞋子送一双吧。”
(二)
“离北王不穿鞋!”
小胖墩挤着沈泽川,满面红光,朝簇拥着他的孩子们大声说:“离北王头戴青铜鬼刹盔,手持寒光宝刀,策马杀出血海重围,吓得边沙秃子个个屁滚尿流,顿时形如散沙。”
这会儿天正热,地上热浪翻滚,那些沿街叫卖的商贩都消失不见。屋子外边好似个蒸笼,把人都要给焖熟了。唯独此处有棵老槐,还能遮一遮阳。
孩子们听得入神,只有沈泽川说:“你上回分明说离北王睡觉也不卸甲,他这次怎么把鞋给脱了?我哥说离北秋后就能冻死人,光脚打不了仗的。”
小胖子睡i横飞,正讲得兴起,被沈泽川这么一打断,急得直拍自己大腿,说:“忒!那危机关头,阒都派过去的督军太监都要给人宰了,离北王跃马扬鞭直冲沙场,没空穿鞋嘛!”
“哦,”沈泽川剥开手里的糖纸,“说得也是。”
孩子们被甜味吸引去目光,都瞧着沈泽川手里的糖。沈泽川把手摊平,示意大家吃。孩子们欢呼几声,把糖一抢而空。
小胖子热得着不住,一边嚼糖,一边擦汗,对沈泽川羡慕地说:“你大哥真好,日日都给你买糖吃。”
“我这几日病着,”沈泽川含着糖,w字不清楚,“不爱喝药,娘喊大哥给我买的。”
“你娘也好,看着就好,哪像我娘,唉!”小胖子喜欢说书,当下端一端身形,拿起腔调,“只
见那破烂小院里头冒出个青面獠牙的妇人,一手提裙,一手抄瓢,箭步向前一一嘿!说时迟那时快,我哥当即被抡得眼冒金星、满地找牙!”
沈泽川跟孩子们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小胖子也笑,越说越起劲:“我娘那套使瓢的功夫,要是用到沙场上,也不输于男人。我家从我爹开始,谁没让她给收拾过?厉害得很!你们看我哥,多混账的一个人,连我糖葫芦都抢,他那还是人吗?霸道得要命,回家不照样被我娘揍得眼泪汪汪。”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后边有人一声吼。
“小泼皮,成日在外边败坏我的名声!”
“哎哟!”小胖子慌忙爬下石头,撒腿就跑,“我哥来了,改日见啊!”
孩子们跟着小胖子一哄而散,沈泽川一回头,远远瞧见纪暮也来了。他把糖纸叠成青蛙,等着纪暮走近,摁着青蛙让它在自己掌心里蹬哒。
天太热,纪暮额间覆了层细密的汗,他略微提了提衣摆,蹲到沈泽川边上,看那青蛙丑得没腿,蹬起来东倒西歪。他问:“它腿呢?”
沈泽川指着另一边,说:“这儿有两条。”
纪暮歪头一看,忍俊不禁:“有本事,并一起了。”他说着站起身,抬手拨开挡着自己的枝叶,顶着烈日对沈泽川说,“走,回家去。”
沈泽川跳下石墩,拾起搁在地上的布书包,跟在纪暮身后往家走。他心里还想着刚才听到的故事,便问纪暮:“离北铁骑没进过端州城,怎么人人都知道离北王长什么样子?”
“人人都知道,就是人人都不知道。”
沈泽川没听懂,纪暮也不解释,他侧头看着弟弟:“这几日课上得好,先生在集市上遇着爹,夸了你好几句,娘一高兴,就给你偷偷做了双新鞋。”
沈泽川仰头,只说:“娘偷偷做的,你怎么知道?”
“我能不知道吗? ”纪暮叹气,“拿我新鞋改的。”
沈泽川把书包往肩上推了推,不知道怎么回答。花娉婷心疼沈泽川,什么都先给他。路走了一半,纪暮伸手拍了把沈泽川的背部,说:“替哥多穿几回,娘通宵改的。”
沈泽川望着纪暮,点了点头。
(三)
“这鞋,”萧驰野指给萧既明看,“大了啊哥。”
“没你的尺寸,”萧既明把家信仔细折好,收回胸口,“凑合的穿吧,等回去了,自然有合适的。”
萧驰野走两步,那鞋后跟就往下掉,拖在草地上发出闷闷的“嗒”声,让他越听越烦躁。他不高兴,就抱起手臂,瞧着萧既明说:“我大小有个战功在身,不要别的,就换双新鞋。”
“说了,”萧既明神色平静地看他,“这会儿没合适的。”
猛落在萧驰野肩头,他还在生气,萧既明已经转身要进军帐了。萧驰野想学着他哥不动声色的样子,又忍不住,说:“爹来信了,”他试探地问,“没提我吗?”
萧既明动作微顿,须臾后,他回过头。
萧驰野的眼睛里透着期待,他不要什么封赏,他就想听萧方旭的一句夸奖。但他又只会强忍着骄傲,不肯低头。
太像老爹了。
萧既明在心里叹气,他夹在其中,反倒比两边都成熟似的。他掀帘子的手微微放下些许,没有犹豫地说:“爹就是夸你,你也是功过相抵。”
萧驰野唇角微扬,也不生鞋的气了。他抱着手臂,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萧既明看了眼远处深蓝色的苍穹,忽然不着急进去处理军务了。他转回来,坐在了粗糙的木栏杆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萧驰野跟着萧既明往北看,鸿雁山遮住了视野,尽头是连绵的起伏,像是匍匐在夜里的兽露出了脊梁,都是钝钝的突刺。
“鸿雁山后面是什么?”萧既明问道。
萧驰野掐了根草芯,答道:“是风吧。”
萧既明笑一笑,说:“你倒得了千秋师父的真传。”
左千秋不像当将军的,他白发松散在颊边时,常常望着离北的风沉默,仿佛在思考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萧驰野压住栏杆,还看着鸿雁山,又说:“大哥,你没想翻过去看看吗?”
萧既明沉默着,头顶苍鹰嗥呖,风把他的袖子刮得乱飞,他也不像个将军。他修长的手指相互半笼,好似还和萧驰野坐在家里的台阶上,只是在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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