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大婚番外(2/2)

完天地再拜齐惠连,以表师恩难忘。这些完毕后,沈泽川还不能走,他得退回屋内,等待人伦师傅。

所谓人伦师傅,就是携带春宫图,为皇帝讲授人伦知识的。

沈泽川居坐主位,进来的师傅不敢直视。师傅把图铺在氍毹上,话还没有起头,就见一只海东青从窗而入,把他的图当作了擦脚布。

沈泽川俯身解掉猛的红绸带,上面挂着只篦梳。

萧驰野没戴冠,大马金刀地坐在房中:“我等一个时辰了师父。”

“吉时还没到呢,”左千秋端着兵书,“你再等 会儿。”

萧驰野转动着骨扳指,偏过了脑袋,看窗外鸟儿乱飞,就是没有他的那只。他看了半晌,忽然说:“ 师父,今日一别,我便是有家室的儿郎了。以前爹说成亲得同他赛场马,我忘不掉。师父,你跟我赛吧。”

左千秋瞧着萧驰野,心里有怜意。他看着萧驰野长大,萧驰野还是只狼崽子的时候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小狼要骑马,要熬鹰,要踏遍鸿雁山。那个在风里问他“欲望是什么”的小家伙,已经变成了有家室的男儿郎。

“赛,”左千秋笑起来,“等你吃完酒,我们就赛马。”

萧驰野也笑,他站起身,趴在屏风上边,对外间屏气凝神的陆广白和萧既明说:“今日我成亲,哥哥们赏个脸,一会儿替我挡挡酒,行不行?”

“我好说,”陆广白撑着手臂,“就看你怎么说服你大哥了。”

萧驰野很识时务:“ 大哥。”

萧既明只吃茶不坑声。

萧驰野就拉长声音:“大――哥――你不答应我就喊大嫂了。”

“知道了,”萧既明叹气,端着茶说:“知道了。”

外边报时辰到了,左千秋正衣冠,肃容起身。萧既明为萧驰野抬冠,奉到左千秋手中,再i左千秋替萧驰野戴。

“阿野,”左千秋看着萧驰野的眼睛,片刻后,说,“去吧。”

沈泽川出门时下起毛毛细雨,外边的仪仗队不撑伞,只有费盛候在廊下,要给沈泽川打伞,沈泽川示意他收起来。

“主子,”费盛躬身小声说,“路长,咱们不打伞,二爷看见得着急。”

“老天送我的新婚贺礼,”沈泽川抬眸,看着天,“我得收。”

费盛便把伞搁到一旁,扶着佩刀,说:“主子怎么走,我就怎么跟。”

陆广白在雨中策马,本想问问要不要换成轿子,哪想还没到跟前,就见对面骑兵奔腾,不像仪仗队,反倒像是锦衣卫。他猛地勒马,一句话没喊出来,被对面的鬼哭狼嚎打断了。

“皇上!”钦天监提着袍子穷追不舍,一路高喊,“吉时、吉时还差点……”

沈泽川的袖袍在雨中好似只低飞的鹏鸟,他经过陆广白,突然笑出声。雨珠J溅,风踏霜衣犹如道疾行闪电,撞破长风。

“萧驰野――!”

沈泽川用力喊。

“出来成亲!”

萧驰野还在大门里,闻声净手的铜盆差点翻倒。他怀疑地探出脑袋,问朝晖:“我的时辰到了吗?”

朝晖肯定地说:“还没有呢。”

“皇上! ”钦天监举着册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哟我的娘,吉时还、还没……”

沈泽川的马把对面的仪仗队冲乱了,晨阳和澹台虎在人群里撞到一起,全都蒙了。

“我们还没过去啊! ”澹台虎纳闷地说,“你们怎么就过来了?”

“二爷呢!”晨阳急得跺脚,“喊二爷!”

“二爷!”费盛滚下马背,率先隔墙吼,“二爷!”

萧驰野摁住挡着自己的人头,瞧见兰舟就在马上。当下就要掀袍子去迎。可是侧旁“扑通”地跪下个礼部官员,抱住他的大腿:“二爷!时辰没到!”

“二爷!”又一个“扑通”拖住萧驰野的手臂,“礼还没成哪!”

萧驰野一把拎起对方的后领,扯开时朝丁桃说:“给我拖开!”

“得令!”丁桃大喊一声,没动,“大熊,上!”

历熊打运臂,也大喊一声,冲进人群,抱住对方,一股脑全摁倒挤在人群里的官员们跟着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

“这他娘的,”澹台虎滚在地上,“到底是成亲还是抢亲啊!”

钦天监已经跑到沈泽川的马侧,他话都快说不清楚了:“皇、皇……”

沈泽川耳边的雨珠闪闪发亮,他从另一边下马,直接绕开了钦天监。门口的哪个敢拦?都还没喝酒呢,就全部装起醉来。

萧驰野握住沈泽川的手,一使劲,就把人带到了自己怀里。他罩住沈泽川,抬指吹响口哨:“猛,走了!”

礼部官员拍腿,一群人又挤出门,跟在后面追:“二爷!还没拜堂呀!”

“皇上、上……”钦天监扶着门,气喘如牛,有气无力地喊,“礼成了……”

猛旋身冲破雨,骤然展开双翼,划破狂风,飞向远处的薄雾缭绕的鸿雁山。雨珠扑打在放声大笑的两人脸上,浪淘雪襟把一切凡俗都在

后面。

向前!

风荡起重叠的袖袍,与凌空的草叶一齐翻飞,消失于雨中。

出书版番外还钱

费盛在阒都的时候,跟离北的近卫没有打交道的机会,如今有心往萧驰野跟前凑,少不得要钻营一番。晨阳揣着明白装糊涂,与锦衣卫一道吃酒时只谈些细碎琐事,并不如何理会,唯独丁桃还是个傻小子,被费盛几颗糖哄得称兄道弟。

“你们锦衣卫能耐着呢,”丁桃洗着笔,歪头对费盛说,“听说早年到启东做督军太监的近卫,连兵马大元帅戚时雨的面子都敢驳,这风光,我们离北近卫可没有。”

费盛往嘴里丢了几颗花生米,说:“那是天子给的风光,纪无凡死了以后我们就夹着尾巴做人了。”

丁桃把笔晾到一边,继续说:“别的不说,光是‘听记'的本事就很了不得,我爹活着的时候常提。”

费盛想起丁桃过目不忘的能耐,便说:“傻小子,你若是想学,我教你。如今出了宫,规矩没有从前那么紧,回头我给主子说一声就成了。”

岂料丁桃露齿一笑,从怀里拿出自己很少离身的小本子,道:“不必学,我会,我爹亲传!”

院子那头的乔天涯搓着烟草,对旁边像木头一样的骨津说:“桃儿那本子,你们世子还真看?”

“往年要递上去,”骨津说,“现在不必了,我们跟着二公子,只要二公子过目就行。”

乔天涯咬住烟枪,歪了身子,笑了笑,说:“成吧。”

骨津扯了扯自己的前襟,顿了半晌,忽地耳尖一动,转头瞧着乔天涯,皱眉道:“你是不是偷看过?”

乔天涯磕了下烟枪,吞云吐雾间慢吞吞地说:“我……他的小人画得是真丑啊。”

丁桃的牛皮小本每日都擦得干净,里边夹满了稀奇古怪的条儿,这小子还很细心,给其中相对重要的信息都涂了红框。几日后,他照常把小本交到了萧驰野案头。

沈泽川碰巧路过,把本子认成了锦衣卫的听记本,与骨津谈事时随手翻了翻,只见最后一页赫然写着:

天琛元年,大雪,二公子于阒都神武大街首饰铺子欠下银子三千六百两。

萧驰野正进门,迎面就打了一个喷嚏,还没来得及讲话,抬头看见沈泽川手里端着个本子。

“过几日出门,”沈泽川合上本子,叹了一口气,说,“再带几千两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