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终章 :啵一口(1/2)

夜已经深了,窗外的月光沿着窗棱漫进殿中,一炉香烟气袅袅。

梅太后迟迟未歇下,披了衣裳坐在榻上,手中的茶水已然冷却,冰冷的温度贴合着指腹。

一声叹息从她坐的位置上溢出,服侍的宫人把头抬了抬,见没有吩咐便木头人似的融入到这殿中死水微澜的气氛里。

漫长安谧的夜太容易让人回想起过去,梅太后抬手望着自己的手背,乍看之下没有苍老的痕迹,可是火光跳跃着,她眼前依稀浮现出曾经的自己。

皇宫里的生活没有进宫前想象的顺遂,她却仍凭借着过人的美貌甫一入宫便受尽宠爱,带着家人的期盼,带着自己的决绝,以锐不可挡的气势一时风头无两。

宫墙又厚又高,帝王的爱叫人沉醉,渐渐的,闺中梦里的少年郎变作一个模糊泛黄的人影,她甚至记不起曾经爱恋之人的相貌。

多年后,也曾辗转听见过他的消息,听说他一直未曾娶亲,孤身过了很久,死于隆冬的一场重病。

在她沉迷浮华的日子里……

梅太后起身躺回床榻上,宫人上前服侍,小宫女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娘娘,您看外面又下雪了,天儿冷,奴婢给您把被子掖一掖。”

她没有说话,床帐的两边被宫人在外放下,帐中一片黑暗。混沌中,她又不可遏止地回想起那道模糊泛黄的人影。

一样的天气,雪,隆冬,不息的寒风,少年时候爱慕的男人便在这样的时节离开了。她缩了缩身子,被褥绵软,手脚却凉得让人想打颤,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初知他死讯的日子。

她也曾有那么重要的人,然而宫里的日子冗长惊动,一点风吹草动便致人万劫不复,她要活下去,活得比谁都好,心间万万容不得那样一个角落。

梅太后闭上眼睛,不想再沉湎过去。

她不晓得自己因何突然回想起了昔日伤感的心事,翻了个身,儿子的面容倏然在眼前浮动。这个不孝子,因为一个女人,连娘亲也要违逆,甚至不惜为顾念颐捏造身份,他如此行止简直狂妄,蔑视伦常,眼中还有谁?!

越想越气,梅太后胸中的怒火一时烧得难以平息,猛地坐了起来,宫人踮脚张望,唤了一声,听得帐中道:“皇上那边如何了?”

宫人垂首回答,“方化来传的话,皇上和郑姑娘回宫后一道儿用的晚膳……皇上…半句不曾提及娘娘,还有,方化说是明儿郑姑娘见过太皇太后便来拜见您。”

太后原以为自己会冷笑,听到后却也不过扯了扯嘴角。

她重新躺下,这回是真躺下了,两眼望着黑qq的帐顶,想起梅家,想起儿子看着顾念颐时澄亮的眸光,想起记忆里的年轻男子/>

次日,一夜无梦。

晨曦的光还未曾点亮天空,月牙儿的影子浅浅挂在天穹上,须清和闭着眼睛由宫人们伺候着穿上朝服,犹自带着睡意。

一番洗漱毕,用了两口清粥踏进念颐的房间。

做皇帝从来就不是一桩轻省的事,别人还在睡觉他已经穿戴齐整,哪怕困着也得作出精神奕奕的模样。

到了念颐这里,空气中有股暖融融的馨香绕在鼻端,须清和的脸色有丝松懈,他拍了拍肩上的残雪,挥退左右。

绕过棉白的帘蔓迎面便是秀床,轻手轻脚地靠近她,揭开床帐望见念颐蒙在被子里的半张脸容,他握了握自己的手,有些冷,便硬生生止住了想摸摸她脸颊的动作。

上早朝前进来也只是想看看她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蹬被子……他其实是一个细心的男人,只是来看一看她,这就要走的。

须清和腿上才有了迈步的倾向,手却兀的被床上的人拉住了。

念颐居然不像是刚睡醒,力道大得很,她把他拉得坐到了床畔,声气嗡嗡从棉被里传出来,“来了也不同我说说话就要走了么?”

感觉到他指尖冰冷的温度,她更向上握住想捂暖他,笑靥浅浅地道:“我做了个不好的梦,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语意微顿,脸从棉被里整个儿露了出来,她微眯着眼睛像只慵懒的猫,笑得馨馨然,“这样一醒来就能看见你,真好。”

他的目光从两人相交的手延伸至她粉晕晕的脸颊上,反握住她按了按,略有迟疑似的,便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

“仔细冻着。”须清和的声音很轻,他朝外看了看,瞧着时间差不多,就抚了抚念颐的鬓角道:“你昨日说的不错,梅氏之所以一直抱有幻想,是因为梅初吟尚未婚配。是朕给了他们希望。”

他垂眸轻拍袖[,眼底经年累月的漠然微微浮现,再抬眸望着念颐时那些情绪却都悄然无踪。

“梅表妹早过了婚配的年纪,如今正值国丧,三年期满量她也找不着相配的好人家。”须清和眉头略蹙,一副头疼思索的模样,“朕想过了,即便是念在母后的面子上也不能置之不理。”

他笑起来,“麒山王不是想去封地么,正妃体弱多病不是个法子,他身边缺个悉心照料的人。”<br“啊?”

“不若就和梅表妹凑一起过日子罢。”

念颐讷讷地看着须清和,“叫梅初吟做侧妃么?侧室……这恐怕不妥,你随口一句的事,梅家却不见得同意,还有你母后那边也未必点头的。”她越想越觉得须清和是故意的,她昨晚只是暗示他给他心心念念着他的好表妹赐婚许个人家,他竟然把脑筋动到了麒山王头上。

麒山王妃如今还好好儿活着呢,病了好些年了,也没怎么着,何况人又不错,念颐也不希望她香消玉殒,好让下面的侧妃变成正妃。梅初吟一嫁过去就是个侧妃,侧妃说的好听,不过一个妾罢了,这是打梅家的脸嘛不是。

要梅初吟做妾,等进了麒山王府还要看正妃脸色,郑氏病体不假,人却不好糊弄,届时梅初吟那点小伎俩怕是玩不过人家,她要倒大霉了。

本来这么着倒也好,可须清和这一肚子的坏水到了别人那里看来怕就全是她挑唆他的了。她虽然和梅初吟不对付,但的确没那个意思啊。

思及此,念颐清了清嗓子忙道:“兰卿,你不要胡来,就不能许个中等人家吗?”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她,念颐抿了抿嘴,慢吞吞道:“不要弄的这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母后愈发恼了,回头大家面上都不很光彩……嗯,我就是觉得你有没有更好的方式呢?”

“你猜。”

须清和脸上带笑站了起来,他低下腰揉揉她的头发,念颐头发本来就睡得乱糟糟的这下更乱了,听见他道:“现下还早,你再睡一会子。”

她点点脑袋,看着他走出去,无奈地撇了撇嘴。

他怎么以为她还能睡得着,昨日分明回宫了却不第一时间去拜见太后,目下摆明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口中嘀咕着“松懈不得松懈不得”,念颐爬下床,脚丫子光溜溜踩在氆谔荷希海兰掀开帘蔓进来,心知她是睡不着的,便叫了宫人进来伺候早起。

换了身份,虽然说是大家伙儿心知肚明,可是皇上说她是谁她就得是谁,叫错半个字都是死,面上更不能现出半分异样。

突然变成一个原先不存在的人,念颐不大自在,她都准备好接受宫人们异样的目光了,却没想到所有人的反应都平常得出奇,就连昨儿晚上没见着她的都毫无异状。

她索性也不想这么许多了,如此看来最没有进入角色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等穿戴打扮好了,念颐用了点早膳就坐在窗前等天再亮一些,至少等到太后差不多起床的时候,否则早去了也是白等。

卯时刚过,冬日熹微的晨光照在一片茫茫的白雪上,瓦片尽染,屋檐下的冰棱子似锥,闪着琉璃般五彩的晕泽。

看着是差不多了,念颐舒了口气跨出门槛。听见叫声,以为海兰追出来撑伞了,不想却是喜珠。

看喜珠还是那个样子,风风火火的。不过在宫里行走,她还是倾向于同海兰一道,海兰稳重踏实些,叫人觉得安心。但喜珠一副有话要讲的模样,念颐也就没阻拦。

喜珠撑起描摹着梅花的伞面,雪点子打在伞上几乎听不见动静,无声无息。

她一手缩进袖子里,嘴里哈出白白的雾气,开口道:“姑娘,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和采菊都担心坏了,没成想这回倒是因祸得福,得亏了夫人九泉下有知护着姑娘,方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这么说也不错,娘亲在地底下必然是念着我的。”

念颐把暖兜里的手拿出来,挑起喜珠散在侧颊上的碎发勾到她耳后,想了想,道:“眼下确实是顶了新的身份,我的存在也变得合理。怕只怕太后娘娘不依不饶,她不欢喜我,仍要将兰卿和他表妹硬凑在一处。”

须清和的想法她没有说,毕竟还不曾付诸实施,麒山王对梅初吟做自己侧妃什么态度也是未知。

喜珠抖擞了精神,一头踢踏着积雪一头道:“姑娘不要泄气,说句大不敬的,即便太后娘娘不喜欢姑娘又如何,你又不是和她成亲过日子,认真论起来,还是抓住皇上的心最要紧,等姑娘掌了凤印,做了皇后,这后宫里就是姑娘说的话作数!”

念颐看了喜珠一眼,觉得她这些话说的太过急躁了。俗语讲“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你的”,可见很多事情强求不得,更别说做皇后这般的事。

不过念颐自己也心知肚明,她之所以在立后一事上心态平和到这份儿上,主要还是因为须清和。

他一再暗示加明示她要相信他,她间或有不安的时候,但更多的仍是对他的信任,只要想到他她就是安心的。谁不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做夫妻,做妾是一点意思也没有的,哪怕许她贵妃之位也是不同。

喜珠没得到反应有些失望,她是觉得姑娘就算打小儿被老爷和亲哥哥冷落,人本身却是不曾吃过苦头的。

没吃过苦的人不晓得争抢,以为一伸手,轻易就能得到所有。

后宫却是什么地方?得亏了现下换的身份是郑家的小姐,上有太皇太后下有麒山王府和郑家,她是两方势力的中和,看在这一层上想来太皇太后也不会袖手旁观。

是自己太操心了吧,姑娘是个有主意的,不然也不能把皇上吃得死死的……喜珠想着,看了念颐一眼,她却回过脸来对她笑,竟不知是怎的突然想到的,突兀地问道:“有家中的消息么?哥哥们都还好罢,老太太身体康健么?”

这问的显见的是襄郡侯府,喜珠搓了搓手,反应了一下方道:“侯府的事传不进宫里来,姑娘想家了?……仔细脚下,”搀扶了一把,见念颐表情有些惘然,喜珠就道:“也不是一丁点消息也没有,六姑娘的亲事因国丧拖延下来了,嘉娴公主和洲六爷的事也是铁板上钉钉子,没跑了――”

“喔…六哥哥同公主倒是极为登对。”念颐感怀地翘了翘嘴角,想起那个家,停了停,目视前方又问:“五哥哥呢,没有消息么,家中还没有安排亲事么?”这便要落在六哥哥后头了。

喜珠知晓姑娘对衡五爷的感情,这么说起来,也是许久未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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