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1)(2/2)

“昨晚……昨晚我给岑予微打了电话,她说会和她父亲说。”肖扬忽然说。

程皓站在那儿,看到肖扬担忧的神色,还有他手里一大摞公司文件,忍下责备的话:“这事回头再说/>

办公室门打开,袁曦的秘书快步走到她身边:“鼎盛派了律师去葆皓。”

袁曦翻着定制服装图录,微微沉思:“什么时候?”

“昨天。”

“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派律师去,肯定是告他们。”

袁曦若有所思。

说道:“上次的事情,没这么便宜……”

“那咱们要做点什么吗?”

她摇头,翻了会杂志,不紧不慢地:“人家找他的麻烦,和他得罪我是两回事。先看着吧。”

“您觉得程皓会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吐出来,他有钱和人家打官司吗?”袁曦嗤笑摇头:“不像他和我,我是玉器他是瓦缸,他和人家碰,碰的是资本,人家随随便便找几个律师,一年不停地找借口告他,自己不用出面,只是出一点点钱,就能让他疲于奔命。这就是没有权势的悲哀。”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口。惊觉自己说多了。

要说没有权势,她自己也要掂量一下和谁比较。

翻了一页杂志说道:“――挣了几百万,捂都捂不热,这样能挫挫他的戾气也好/>

鼎盛集团

刘绍辉推开门进去:“岑总,程皓来了。”

“让他进来!”

岑遇安对着电话说:“爸爸有分寸,你好好和朋友玩吧,这些事情不用管。”他说完挂了电话,那打电话时的笑意立时也都没了。

程皓走进来,穿着黑色的西装,连里面的衬衫都是黑色。

岑遇安冷哼一声,从外形上,他的确还能看到自己女儿当年喜欢这个人的原因。可是交手之后他才发现,还是轻敌了,这男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心计也是加倍在长。

程皓坐在每次来所坐的位置。

他走到程皓面前,狠盯着他看了会:“没想到,这样都能被你得手。”

“我介绍的那专家怎么样?”程皓对着他反问道。“你的东西,别人不敢给你说真话,他一定敢说的。”

岑遇安阴沉下脸:“沽名钓誉。”

程皓笑了笑,没说话。这是件可笑的事情,岑遇安请他来看东西,那东西不看不要紧,显然收藏圈乱象把这个搞地产的老板也圈了,藏品里真货竟然没有几件。

他掏出烟来,自己点上说道:“只有那么有名才藏家,才会估计身份,说假话少,真话多。你自己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敢问。”

“今天叫你来,不是追究我去外地,而是你趁机搞场外交易的事情。”

程皓夹烟的手抬着,另一只手靠在这只手边,洗耳恭听的姿态望着他。

“那你说。”

岑遇安对刘绍辉指了指酒柜。

刘绍辉走过去倒酒,玻璃柜反射出另一面墙上的时间,才下午三点,他挑了合适的酒倒了一小杯。

酒杯递到岑遇安手中,他喝了两口,翘起二郎腿,看着程皓,忽然多了点笑意:“那停工的烂工地,都能让你玩出花样,我也不算看错人。”

程皓吸了口烟,弹了弹烟灰,眼神放在烟灰缸上。

这种直接的无视令岑遇安变了脸色:“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你问过自己没有?”

他眯眼打量程皓:“你以为你家还和以前一样,要不要我提醒你,你家里的藏品早都没了,我就算买到赝品,那也证明我花得起钱,你想花有吗?”

程皓又弹了弹烟灰,等着他说的样子。

“问我,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敢问真假。”岑遇安讽刺地瞥着程皓:“我倒要问问你,你家当年的事情,你想过问过吗?”

他抬手,示意刘绍辉上雪茄,刘绍辉连忙拿出剪好的雪茄递给他。

雪茄的味道很快盖过了香烟的味道。

岑遇安吸了几口,吐出烟,雪茄点着程皓说:“……你当年小不记事,我帮你想,帮你算过:谁能那么快,从你外公家运走那么多东西?你问过自己没有?――说你忘记锁门,是你真的忘记锁那道门 !还是有钥匙的人开了门 ,然后推给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你又想过没有?”

“我没有兴趣讨论我们家的事情。”程皓皱眉,狠劲磕了磕手上烟灰:“说回正事。――我当初帮你找画的时候,没有收佣金。你就当个彩头这件事就算了吧。”

岑遇安眼睛直了:“真不敢相信,你怎么有胆量敢跟我说彩头。你做梦没睡醒。”

程皓摇头:“如果不说彩头,后面的话你不会喜欢听的。”

他夹着烟,看着岑遇安,一个字一个字,慢声慢语地说:“你之前让我看你的藏品,我告诉你多数存疑,你玩了这么多年还是自欺欺人。明知道有些东西有问题,你一个专家一个专家去问,不知道该相信谁。我今天告诉你,唯一不会骗你的只有你自己。”

“你这话什么意思?”岑遇安毕竟做生意多年,对语气中隐藏的危险比较敏感。

程皓摇头,不冷不热道:“那画到你手上,你就敢送人。那么多印章里,有个省书画院的你知道吗?那是省书画院的藏品。你行贿都用脏物,全市也是独一份了。”

岑遇安神色巨变,压着惊怒说:“你胡说。”他看向刘绍辉。<b刘绍辉表情也是惊怒犹疑,低声说:“咱们找人验过的,画是真的。”

岑遇安死盯着程皓:“你听清了,我们也找人验过。”

程皓笑了:“只验了真伪,验得出谁手上都藏过那东西吗?”

岑遇安胸口起伏,强压着火气看着他。

程皓站了起来:“你找的人,能比得上我对这行的了解。别的市不敢说,但咱们这么小块地方。你要硬和我在古玩圈里过不去,这事情咱们也可以试试,看谁损失大。你要再找我的麻烦,我也就大不了不干了,反正我现在挣得钱也用不到我身上。”

他走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沙发上的岑遇安:“我知道那画现在挂在谁家的墙上,你要再不收手,咱们一拍两散。”

说完他就走了。

岑遇安愣了好久,胸中怒火慢慢燃起,烧得他几欲发狂,他站起来,屋里走了两圈,尤不解恨。走到书桌前,“哗啦――”一下,把书桌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

程皓回到公司,意外的大家都在。

每个人都在工作,出奇的安静。

“公司什么时候变图书馆了,你们怎么都在,事情办好了?”

伊威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程皓笑。

伊糖放下手中的书,去给他倒了杯温热的水。

程皓接了,喝了几口,尝出里面有淡淡柠檬薄荷的味道。

他看到桌上伊糖杯子里的绿薄荷,黄柠檬,咽下了口中的水,觉出还有冰糖的一点甜。

肖扬敲打着键盘说:“又给公司招了两个人,车也租好了,装修公司的人伊糖也约好了,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也没事了。”

伊糖走回去,拿起来自己的书,手指抓着书页两边,凝神听程皓和肖扬说话。

程皓拉椅子坐下:“上次,我帮他买画的时候,那画有点问题,上面有省书画院的印章。”

伊威挤他旁边:“所以呢?”

“那是省书画院的藏品,只是没有对外展出。”程皓又喝了口水,看着对面杯子里,薄荷叶在水中起伏。

肖扬和王矫都围过来:“真的假的?赃物?”

程皓收回目光说:“你们别管了。他和我的事情那么多,找我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不可能不防备。”

“那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印章是你特别盖的,还是真有此事?”

程皓没什么语气地说:“到底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关键是又验不出来,印章是真是假,他也没胆子去人家那里要了画来查,那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所以他得收手。万一有事,我还有招等着他呢。”

大家一时无语。

肖扬和王矫对视一阵,回位置去坐了。

伊威摇着头站起来,扯着调子和唱歌一样说道:“这圈子真不适合我,干了这么久,还是看不懂呀看不懂。我去上面看看。”

伊糖伸手端过杯子,杯子靠在嘴边,却半天没有喝一口。

晋江夏听音

“二楼的装修, 需要咱们自己加楼梯。”伊糖把一张图从桌上推给程皓:“这种旋转型的可以吗?”

“挺好。你拿主意就行。”程皓还在喝着水。

好像难得清闲了。

坐了会,才把下次可以预展的部分展品目录拿出来,因为藏品不同,他们下次准备分场次。

伊糖在他对面画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桌上摊着荧光棒,铅笔, 尺子, 她手握笔, 趴在桌上写画的样子格外认真, 像个专注的小学生。

她想在空白的那面墙上作画,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那面墙还空着。

伊威推门进来,靠在门边说:“那放下心中大石头, 今天是不是真的应该庆祝一下,聚个餐什么的。”

肖扬立刻停止敲键盘:“不吃烧烤我都行。”

“今天可以适量多花点钱。”王矫说。

伊糖说:“……我随便。”

程皓轻轻笑了笑, 喝着水说:“你定地方吧。”

他的手机在桌上响了声, 他拿起来看, 笑容淡去, 补了句:“不过改成明天,我今天有事/>

程皓在家门口站了会,才推开门进去。

屋里多了两个亲戚。

“呀, 总算回来了。”

程皓看到沙发上的人,喊了声:“姨夫,二姨。”

“你是不是惹了鼎盛集团?”他姨夫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程皓不奇怪他知道,他二姨夫在一个地产中介公司做经理。

“我前段时间听西街的人说, 你们在鼎盛的楼盘弄到一批生坑货。我给你说……你姨夫我,一个字都没相信。我知道你绝对没有弄到生坑货。当年家里丢东西,报案的时候,就是因为一批生坑货说不清,影响了那事。姨夫知道,你是绝对不会碰生坑货的程皓点头:“确实没有碰,只是我们第一场拍卖,做了点宣传。”

“那外头人怎么会相信你?”他二姨问。

“我把平时你们不要的那些……”程皓空了下,有些难以启齿。

“你把我们不要那些破瓷瓦片拿出去了。”

程皓说:“嗯,为了盘活公司……”

“没事没事……”他姨夫摆摆手:“我们又不是你大姨,追着你要死要活,你现在自己创业,开始不容易。姨夫理解你。就是因为理解,姨夫才要说,你为什么那么死心眼。我这么多年,再都没有看过比岑遇安更护女儿的父亲了。”

程皓的妈妈问道:“他和我们早就没联系了,为什么还提他。”

“程皓首场拍卖,岑遇安排过人去捣乱,我这两天才听同行说,他让四季酒店故意变卦,把宴会厅的试用权临时收了回去。”

“他那么坏呀。”程皓的妈妈担忧地看着程皓。

“那是因为人家在逼程皓。他女儿喜欢程皓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他地产生意也没做这么大,但你现在去城西看看,马上要和人合作开发一个什么大型花园,在那边拿地的都是外地的大品牌开发商。”

他转向程皓:“一个男人有骨气是好的,可是有个有家世的老婆。可以少奋斗多少年,你这些年也创业,我见过多少,创业不知道多努力,好不容易买了两套房,结果高速一场车祸人没了。你这么坚持,有时候问问自己累不累。”

程皓长话短说:“不是因为他女儿喜欢我,我们有别的恩怨。”

“别的什么恩怨?”他姨夫哎呦呦一阵,拍着自己大腿:“咱草根阶层,还跟人家大地产商能有什么恩怨。你别逗姨夫了。还不就是以前的事情,你听姨夫的没错,表面看他是打击你,但如果你愿意低头,把岑……”他一时把名字忘了,周围看看:“他女儿叫什么?”

程皓说:“岑予微。”

“对,把岑予微再追回来。人家多爱你呀,当年还为你自杀,外面人都传她怀了你的孩子,害得她都没办法做人,避到了国外,你这样想,是不是也应该负一点男人的责任。”

程皓说:“嗯,他们和我提过,让我和岑予微去国外,说我在国内这些帐,其实根本也不该我背,当年毕竟我才那么小,但我没答应。”

他姨夫:“………………”

他二姨连忙打圆场说:“我和你姨夫也是为了你好,我们知道你心高,更知道你对自己人生有设想,可人也要看自己的斤两,你爸爸还在坐牢,经济犯罪说出去始终不好听。有几个好女孩会完全不介意呢。”

她拉上程皓妈妈的手:“咱俩是两姐妹,你也知道,现在女孩都多现实,结婚多数都是凑合,我们也是心疼程皓。与其他把自己逼这么紧,不如找个好老婆,少奋斗几年。”

程皓的妈妈点点头:“明白/>

家里安静了。

程皓在只能摆下一张单人床的房间收拾东西。

“你别怪他们。”

“怎么会。”程皓说:“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真的为我好,怎么不说一句那事情算了。不知道在家里把我称斤论两算了多久,才过来找你。”

“你知道就好。”他妈妈露出笑意:“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程皓看向他妈妈。

“我去了你那边,给你冰箱放点吃的,然后在冰箱下面,看到两个装在透明盒子里的小雪人。”

程皓低头,嘴角多了丝辛酸笑意。

“是伊威的妹妹。很好,又很闹人的一个女孩子。”

他妈妈站在门口,看到他脸上陌生甜蜜,不自觉的笑意,忧心道:“她……也喜欢你,性格坚强吗?”

程皓被逗笑了,又有点苦涩,看向她说:“什么标准的坚强?铁臂阿童木一样的?”

“你还和妈妈开玩笑。”他妈妈叹着气走了。

程皓三两下把桌上的文件装起来。

脸上的笑意也全都消失。

手机在桌上响,他拿起来看,上面一条短信。

他提了东西出来:“妈,伊威来接我,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夜深,雾色很浓。

程皓踩着霜气从楼里大步出来,拉开车门上了车。

“有事?”

伊威握着方向盘说:“本来晚上约吃饭,是有话想告诉你,但你没空我就来了。――糖糖知道了你家的事情。”

远处路灯昏黄,前玻璃透过点亮光。

“猜到了。”程皓偏头问就为这事。”

“对不起。”伊威低下头:“本来我不想和她说的,但那个傻丫头误会你看不起她。”

他掏出烟,递给程皓一支,程皓打下车窗,雾色朦胧在远处,伊威按下火,递过来给他点上。

他夹着烟,吸了口,吐出的烟冲出窗外,和雾色混在一起。

手搭在车窗上,他才想起来,这是伊威今天租的二手车。

又想起来伊糖现在住的地方……

垂下目光说道:“她知道也好,其实应该更早一点告诉她。之前是我没有想到这些,有些事情根本不应该发生。”

伊威靠在车门上说:“那我说句良心话,感情这种事情,谁还能控制得了。该发生自然就发生了。不过成年人知道用理智控制而已。”

“放心。”程皓抽着烟,抽了好几口,然后说:“我也想她过得轻松点。”

伊威迟疑着说:“她以前……才去那边的时候,有个小男孩对她特别好,照顾过她,就是过年打电话给她的那个。她喜欢人家,但那男孩家特别有钱,她就把喜欢人家放到了心里。过年的时候,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虐得我半死。”

程皓沉默地抽着烟。

“她身上带着的那块牌子,是那个男孩二年级的时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说她才去的时候,不会英语,那男孩和她慢慢说话……”他说着露出苦笑来:“说人家各种好,体育好,功课好,人也善良,连人家爸妈都好。其实哪里就会那么好,不过是她无助的时候,人家日行一善帮了她。这件事是我错,我不应该在她回来第一晚,就把她扔给你,让她经历和以前一样的茫然无助。”

程皓手上的烟,持续不断地飘上去,散在空气里。

伊威说:“我觉得这件事到了今天这样,对她很不公平,明明还没有开始,就要想共同生活面临的问题,她如果说不,又显得很凉薄。所以我今晚来找你。”

程皓低头抽烟,神色有些寂寥,“我真的明白,其实你不用说这么多。她上一次做一个决定,用了十几年时间才实现。我觉得她该有的生活,自己也无法给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到了这一步。但是不会有以后了。――你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吗?”

伊威看了他好一会,才找到话:

“有个大客户。是家工程公司,帮地产商盖楼的。我有点不敢接,那老板好像有点黑社会背景,你知道地盘上的那些纠纷多,少不了这种人。”

程皓看向伊威:“谁介绍的?”

“自己派秘书联系的我,以前在外地,才在这边接了工程,所以准确来说是外地客户。”

“什么条件?”

“那老板也不懂,据说他以前做工程的时候,有人顶给他一些东西。什么都有,我看了看,有几件能拍出两三百万没问题。你说敢接吗?”

程皓对着窗外思量片刻:“按合同办事,你和他说清楚,最重要他是希望东西尽快变现,还是为了别的,这事情要谈过才知道,你约个时间吧,我亲自见过人再说。”

伊威犹豫了下,又说:“那你和伊糖的事情,是你和她说,还是我传话?”

“你和她说就行。”程皓手伸出去,风把火星刮出去好远:“这事情你直接告诉她,之前是我没有想清楚。不用让她给意见。”

伊威开了车,车行出好一段,他才说:“对不住了。”

程皓答:“没事/>

第二天下班大家约着在隔壁餐馆聚餐,程皓让他们先过去。

他从车里,提出几样白天匀到的古玩。

公司开始装修,拉了很长的线,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房顶上,开了一个大洞,很多木头支架散在四周。

程皓开了外头门,楼梯黑,灯还没有装,就留了盏大灯,他弯腰按了开关,立式大灯照向墙面,他掰了下灯头,光柱照往楼梯下。

窄长的光影照亮楼梯,他快步下楼,转过一个弯,光被墙上的画,反射出一条扩散的光柱,伊糖正开门从地下室出来,脚步停在暗暗的光影外。

那V型的一束光,淡淡结束在她脚尖。

程皓站着不动,忽然都不敢过去。

她的高跟鞋轻轻挪了下,站在暗处说:“我留在这儿等你,想和你说几句话。――我哥哥和我说了。”

街上有警车呼啸而过,程皓有点听不清她的话。

她走向他,高跟鞋踩在地下室外的地板上,带着令人心悸的回声。

程皓有点想转头离开。

她的身影走过那束光影,被光投射出分外长的一条影子,又很快消失。

“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我明白的。”

她停在了两三步远的距离。

不再走近。

程皓觉得,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闹点什么,可是她没有,她只是站在那里很远地说:“不管你和我哥怎么想的,但我想告诉你我心里的想法,我以前,一直都走得很快很快,我不敢吃太好的东西,衣服都是别人送的。我自己从来不花钱买。过得太.安.逸,就吃不了苦了。像我这种人,没有国,也没有家,甚至我自己存在的价值,我都没有。我以前只想着回家来,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再慢慢去想,慢慢去找……”

她空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的方向:“我以前说过,不结婚不谈恋爱。就算不小心走到了也许是恋爱的状态,但也不会再走下去了。我不结婚,也承担不起另一个的人生。我有自己,要找的东西。所以觉得错的,不是你一个人。”

她抬脚,从他身边走过去,高跟鞋轻轻踩在台阶上,顺着,一路声响走上了一楼。

程皓站了一会,走过去推开门,拿着东西进去,开了临时保险柜,把东西一样样放进去,合上保险柜,检查了周围的火源,关了电的开关。

那个伊糖亲手做的BAOHAO霓虹,闪了几闪,就灭了。

门关上,留下一间漆黑的地下室/>

晚餐后,回家的路变得寂寞而漫长。

伊糖靠在副驾驶,伊威开着车,一个劲打量她的神色。

“周末哥哥带你去周边逛逛吧?”

伊糖看着窗外。

“要不,带你去和朋友吃饭,哥也有很多别的朋友,各个风趣。你回来时间太短,就认识他一个人,多认识点人就不难过了。”

伊糖笑了,靠在椅背上,无奈地看着他:

“哥……我不会再去缠程皓了,你不用这样。以前我不了解他的情况,才会那样。现在我已经知道,他根本不是我能了解的那种人。他做事,我也有点看不懂,可我知道他不需要我。如果我硬缠着他,反而会变成他的压力,他和岑总的事情,明显不想咱们多问那么多,如果他在乎我的看法,我的想法,以后就不敢放开手脚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她伸手过去,搂伊威的脖子:“他不是普通的人,就像我以前喜欢的人……我不想,因为他和我在一起,畏首畏尾,为了顾及在我心里的形象而不敢去做真正想做的事情。我也不想,因为和他走上一条路,没了机会,找我想找的东西。”

“说话就说话。”伊威扯着她的手,嚷嚷道:“你怎么这么粘人,还开车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吧,才认识个男的,有了好感,就要想是不是需要分担人生的事情。伊糖这种经历的人,她不会选的。

晋江夏听音

周一早晨, 袁曦到公司,刚坐下就收到一个坏消息。

秘书告诉她:“鼎盛集团那边,没能拿住程皓。”

她座椅微动:“你确定?”

“确定。程皓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压下了岑遇安,而且最令人费解的是,鼎盛那边捂得死紧, 怎么都打听不出来。”

袁曦端起桌上茶杯, 凝神细想, 却发现, 这次无论如何也猜不出原因。

“真没用。”她合上茶杯盖,鄙夷道:“我就说现在的男人都指望不上。”

“程皓已经开始筹划第二场拍卖了,现在有了第一场的盈利, 就进入了良性循环。他们租了二楼打通,这周也快装修好, 公司表面看着规模也有了。”

袁曦琢磨着这个消息, 片刻, 她开口道:“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你应该听说过这个消息吧:别的公司展品通过征集部之后, 都有自己的地方放,但是他们葆皓,还用着银行的保险箱。”

秘书低声道:“这个我知道。”

袁曦复端起茶杯, 神态自若地靠向椅背,慢声说:“……这行当吧,要说有时候发财容易,要破财, 比发财还容易呢。――随随便便一件藏品,就够他们倾家荡产了。”

秘书垂目想了片刻,说道:“您的意思,找人弄走他们的藏品?”

“我只是和你讨论一下藏品放在银行的弊端。”袁曦靠近秘书的位置,脸上挂着上级关照下级的笑意:“这世上想发财的人太多,可惜路径太少。他这样不管不顾四处树敌,我只是替他担心而已明白了/>

伊威把车缓缓停在一栋写字楼外,程皓从楼里走出来,上了车就说:“这个东仁集团的老板有点奇怪,以为去的是你,和我谈得有点别扭。”

伊威说:“不是搞工程的,是骗子吧?”

“那也不像,条款我和他大概说了一下,他说完全没问题。他之前收到的那些藏品都愿意交给咱们拍卖行,只是提到以后希望和你联系。”

这是绝对第一次有客人舍本逐末。

伊威对着倒后镜看了看自己的脸,玩笑道:“难道还看脸?”

程皓没搭话,在记事本上落着笔记,过了会说:“公司装修的差不多,咱们俩在你去外地收货前,先把这件事谈定。我约了明天签合约。”

“好嘞。”伊威看着远处商场,把车开过去。

程皓问:“去那边干什么?”

“王矫又缠着伊糖带他去买东西,我让他俩来这商场,顺便把他俩兜上,一块回公司。”

在商场外,伊威拨了电话,不多时,就见伊糖和王矫走了出来。

王矫手里提着几个名牌化妆品的袋子,像是旁边伊糖的跟班。

他跑到车旁,立刻拉开车门。

伊糖没上车,站在外头对伊威说哥,你给我两块钱。我要买瓶水喝。”

伊威蹭一下转头,怒视着王矫,王矫一脸懵逼,看着程皓,口齿不清地说:“她……她刚没说要喝水,我再抠门,还能不舍得给她买瓶水。”

伊糖手伸到车窗里,手指动了动:“快。”

伊威给了她十块钱。

伊糖去买了瓶水,过了会回来了。

上了车。

伊糖坐在副驾位置。

王矫忍不住抱怨:“糖糖,你这是给我挖坑吧,你要零钱买水,为什么不让我买给你。”

伊糖喝了几口水,瓶子放下,认真地说:“你自己成天不舍得花钱,但是给喜欢的女孩子,买化妆品一买就两千块钱的,我觉得你买的水,我喝不下去。”

她说完看向伊威:“这是第二次了,上次就买了三千多,有一瓶一千多的香水。”

王矫挠了挠头,靠回去,抱紧手里的购物袋,又觉不合适般放到旁边,“男人嘛,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好是应该的。她今年大学快要毕业,到了社会上,要注意形象的地方多。”

伊糖端着水喝,点头。

伊威专心开车。

程皓依旧在自己的本子上落笔。

到了公司,装修公司正在清理多余的建材。

伊糖连忙跑快两步,先去看进门的地方。

程皓跟在后面,伸手拉住她:“你放心,地板没事,你和他们交代几次了。”

他们门口装的地砖漂亮是漂亮,但特别怕摩擦,一蹭就有痕迹。

伊糖笑着,退后两步,看着他们新装饰好的门头,“葆皓”两个字,字体很有气派。

进门的位置,挂着蕴含五个人名字字母的烟灰色作品。

下面摆着程皓特别留给公司的那个边桌。

黑色的铸铁旋转楼梯,通往二楼。

地下室办公室,变成了员工休息室。

办公区被设计在二楼,BAOHAO霓虹字,被挪到了楼上,在正对楼梯的位置。

走廊里多了三张空白的黑色画框,第一幅画,已经有了草稿,就是他们现在的公司外观,伊糖亲自执笔,她提议,以后公司每次有重大发展,就画一幅,这样把公司历史一笔笔画出来。

新招聘到的员工,在门口擦玻璃。

程皓从楼上下来,看到伊糖站在门口,拿个黄色的洒壶对门口的花盆浇水。

那水珠从洒壶里倒出来,落在红色的花上,有光一般。

她侧头对员工笑,那男员工和她说话的样子,好像打了兴奋剂。

她拿着洒壶进来,脸上笑意也像有光。令程皓觉得胃部无端灼热,像忽然有了胃病。

伊威从楼上下来,他转头说:“有个决定我忘记和你说了,公司有肖扬坐镇就行,后面我和你一起去周边,外面有点藏家,该我自己去跟一跟了。”

伊威看着远处的伊糖,说了句:“好/>

公司的情况有了些变化,肖扬和王矫留守,程皓做了和伊威一样的工作。

伊糖报了一个中文学习班,周日上课。

周日早上,艾卓忽然提出来找她,在伊糖家门口等她。

伊糖拿着书本出来,就看到艾卓,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有点像专业人士。

“姐,我开始在我家公司上班了。”

他下了车,站在车旁,让伊糖打量。

伊糖看着他的那领带,神情难得有点纠结。

“怎么了?不好看吗?”他一拍身后的车:“我连车都换了,这个像大人对吧。”

伊糖掏出钥匙,“你和我进来一下。”

艾卓不明所以,锁车跟着她进去。

伊糖打开衣柜,找出一条领带,走到客厅说:“这是我给我哥哥准备的,他没有戴过,先给你,把你现在那条领带摘掉。”

“怎么,不好看?”艾卓扯开领带,顺便松了松领子。

伊糖把领带给他挂上,然后说:“不止是颜色,还有你自己的脸型。这方面,你要多下点功夫,如果实在不知道要打什么样的,也别随便选带花的。”

“那是导购给我挑的。”艾卓分辨。

伊糖手指翻动,很快把领带给他打好了。

艾卓到洗手间打量半响,喊着出来说:“姐,这领带打得真好看。”

伊糖把他的领带折叠好,递给他。

艾卓随手塞进口袋,随着伊糖出去,看到防盗门关上,对门邻居的一袋垃圾放在门口,有苍蝇在飞。

他皱着眉头,几步跟着伊糖跑出去。

忍不住抱怨道:“姐,你这么能干,为什么不干点别的大事,早点挣钱搬个好地方。”

伊糖上车,系着安全带问:“什么是大事,你见过哪一个干大事的人,不认识字的?”她拿过自己的书本,一页一页翻着,像最优雅的文盲。

艾卓葆皓的第二次拍卖在五月,四月就得开始选地方预展,有了上次的事情,这次大家都分外小心。

酒店还选“葆皓”二次预展的酒店。

伊糖亲自布置场地。

“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