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2)

少。”

庄瑾瑜整个人都呆滞了。

“你嫌钱少?”

伊糖说:“不全是,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我要用那边的朋友帮我去查这背后的的事情,从卖家,到拍卖行后面的关系,总能找出来不付款的办法。就像你是检查卫生的,去检查一家餐厅,总能找出来毛病,没有毛病那是不可能的。但我对这拍行和画家都不是很熟,说不好这事情的难度有多大。”

“这样……”庄瑾瑜有点尴尬,这事情可比找个艺术品经纪买东西,应该给的佣金多,因为是求人办事。这画如果买成,佣金按照业内最低标准,佣金10% ,得五百万。

他有点后悔,刚刚给伊糖说价格太低,太不真诚了。而且她看了出来,才说“不全是”因为价格低。

他说:“成交五千万的东西,咱们一般给艺术品经纪人的佣金是五百万。咱们拍行都是两边赚钱,你也知道,所以刚刚是我思虑不周,这事情你要办成了,按咱们业内的标准佣金,我再自己额外给你准备一份谢礼怎么样?”

伊糖微微露出点得意的笑,看着他:“什么谢礼?当代艺术家画的前拉斐尔画派作品,我可不要。”

这是在调侃出问题的那副画。

庄瑾瑜问:“你想要什么?我送你个古玩,你喜欢什么东西?”

伊糖想了想,说:“程皓要过生日了,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你送我个东西我可以送给他当生日礼物的,你有吗?”

庄瑾瑜敲着方向盘:“我去,这种员工我怎么摊不上。”他在红灯前停下,故意咬了咬牙,侧头看着伊糖说:“早晚把你挖过来,你看着。”

伊糖天真地说:“我又不是红萝卜,怎么挖?”

庄瑾瑜大声笑起来/>

伊糖有点高兴,一大早就有人来送钱。

她拎着手袋,哼着小歌,高跟鞋哒哒走进公司。员工正在外头例行打扫卫生。

二楼肖扬探头出来,站在上面看着她:“你今天这么高兴?”

伊糖去茶水间倒了水,端着上了楼。

肖扬正在桌前整理着一堆照片,挑出一张推到她面前:“这个藏品的藏家,你知道这东西怎么来的?”

伊糖拿过来看,左手端着杯子喝水,有点老成持重的感觉。

肖扬笑着把杯子给她拿走了:“这杯子你拿着像老干部。坐办公室的。”

伊糖说:“是吗?我看着挺好的。王矫买了好多,我就选了一个。”

带盖的青花茶杯。王矫特别给公司买来待客用的。伊糖这个她去西街找古老板,人家有办法,在下面给她加了个名字。

“这个是好看,但不适合你用,程皓用可以。他在家里也有一个,有一年他生日我送的。“

伊糖说:“我知道。”

要不是程皓用,她也不会想试试这杯子有什么好的。

“你今天……”肖扬靠在她旁边的桌上:“你今天不对劲,心情特别好,是不是我昨天哄你开心有了作用。”

伊糖摇手:“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她对肖扬抬抬手指。

肖扬不解弯腰。

她拍了拍肖扬的肩膀:“你……”她忽然停住不说,想了想,不知道别人挣了钱之后会怎么样。她没有庆祝的习惯,因为以前随时要居安思危,挣的钱房租是大头,然后就是都交了各种学费。

她说:“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肖扬抬手扶着她的头看了看:“这伤还没有好,你怎么能洗头呢,头发这么干净,你肯定昨天洗了。”

伊糖头倒在桌面上,比划着:“我这个方向,这个方向洗的。”

肖扬大笑起来/>

周末,预展前夕,艾卓约了伊糖吃饭。

伊糖因为要拿邀请函给他,外加心情不错,就和他出去了。

艾卓也发现她心情很好:“姐,我叫了你好多次出来吃饭你都没空,头好了吗?”

“差不多了。”伊糖翻着菜单,菜单上的字,还是有不认识的,让她习惯性想抄下来。

艾卓说:“我没有给我姐说你被人把头打烂了,我够意思吧。”

什么叫她的头被人打烂了?

伊糖忍着没有纠正。她不大喜欢说别人。

因为有大把钞票飞过来,她很快又调整了心情,问道:“找我什么事?”

艾卓说:“我姐说你喜欢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让我给你介绍对象。这事我就当个事,但问题是:我周围的人和你年龄都差太多,我不怎么认识你那个年龄层的。所以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准备在我爸的朋友里帮你留意一下。我爸也说愿意帮忙。”

伊糖:“……”

她转了转尾指的戒指,笑着说:“暂时不用,你姐误会我的意思了。”

“没有误会吧,她说你肯定是又暗恋了什么人,她说上次你暗恋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一下就暗恋了好多年。”

伊糖连忙周围看了看,这次不得不纠正了:“那是我小学同学,十一岁分开了,我没有暗恋过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

这话让她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她有点开始怀疑人生。

这顿饭可真难吃呀,她百无聊赖抬头四望。

忽然看到餐厅另一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坐直又看了看,和他们隔着五六桌的地方,程皓在,他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女的。

他背对着她坐,她像在电影院里后排,只能看到前排人的后脑勺。

中间隔着几桌

男朋友,女朋友。

妈妈带两个孩子。

两个密谈的男人。

母女俩。

再后面一桌,程皓坐在那里。在她等他短信,电话,都音讯全无的时候,他竟然和她在同一家餐厅。他连回来,都没有告诉她。

伊糖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艾卓。

她觉得最近一定是事情太多,让她对人产生了不信任,这一刻,她竟然觉得是艾卓故意陷害程皓。

但又觉得不可能。

看看那边。

程皓对面的女的,正在给他说什么,满脸写着谈话兴趣浓厚。

她合上菜谱:“这家的东西没有我能吃的。咱们换一家吧。”说完她拿包就站了起来。

艾卓跟上,走在她后面回头对着那边的程皓看了看。

俩人没再吃饭,把伊糖送回了家。

看到伊糖走进去她家老旧的单元楼。

艾卓往外走,晚上,伦敦那边是白天。

他拨了艾丽的手机:“事情办好了。”

他语气很愉快:“我给你说,我简直才华横溢,你知道我怎么弄的?我让我家服装商铺那边,人事部的一个女的,找到我甜妞姐她老板的二姨夫的中介公司。去看了套房子,就让程皓的二姨夫搭上了,对了,程皓就是我甜姐的老板,不用确认了,她应该喜欢的就是这一个。刚刚她都生气了。”

“怎么这么顺,别是查错了人。”艾丽的声音充满不信任。

艾卓说:“你让我找出是谁,一共就三个男的,我肯定从我觉得有可能的那个查,这个程皓特男人,我要是我甜姐儿,肯定喜欢他。还有一个,长得也好,我本来准备二选一,第二个就去试那个呢。现在估计不用了。”

“给她搅合了。速度的。”

“我怎么搅合。”艾卓唉声叹气:“我十几岁一个孩子,不爱参合大人的事情。”

“你少给我装。他还敢让糖糖倒追他,让他滚!有多远滚多远!”

艾卓觉得这个真的有难度,他商量道:“要不这样,你看不上那男的让我甜姐喜欢是吧,那你等我有本事,遇上合适的重新给她介绍一个。现在真没有,我才上班,接触的都是商场租户,那些开潮流服饰店的非主流,小年轻,一个月挣几千块钱,女朋友还一堆,你要不介意我可以介绍几个。”

艾丽说:“……你给我正经点。你认识的那些富二代什么的呢。”

艾卓呵呵笑:“你们这种人,本来就找对象困难,你凶我有什么用。我的朋友,想认真的都有了喜欢的,不想认真的,我也不敢介绍呀,我还怕你呢。”

“看我的。”艾丽直接挂了电话/>

周六

大家都到公司加班,今天第一天预展,过了十二点就开始。

伊糖一到公司,肖扬就满面喜色商量中午吃饭的地方。

“今天要打仗,去吃一顿好的。”

伊糖说:“去吃咱们上次吃,有糯米汤圆那家,我喜欢吃那个没有芯的糯米团子。我今天要吃八个。”

王矫噗嗤笑道:“那是送的,人家一碗四个,你意思说你要吃两碗。”

“对。我要吃两碗,要不然三碗。”伊糖早上出来的急,没有吃早饭,现在饿了,觉得好像说三碗都不饱,自言自语说:“我太贪婪了。”

肖扬皱起眉头:“这句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冥思苦想一阵说:“把贪婪换成贪心。”

伊糖说:“我太贪心了。”

肖扬说:“这下顺耳了。”

王矫:“……”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一章庄瑾瑜来求伊糖办事,我码字的时候瞬间一路畅想到伊糖行至巅峰。以前那种霸道女总裁文体,虽然没有逼格,但是写的时候好顺手。

这章那个女的,是个冒充的藏家>

伊糖在办公室里看了看王矫和肖扬, 王矫在算账, 肖扬在排照片。

她坐到电脑前,飞速输入消息, 早前她给庄瑾瑜说的消息半真半假, 觉得庄瑾瑜对她不诚实, 竟然敢给她一个外来移民价格。

她知道这个画家,更知道那个拍行, 艺术品运营这块,对于近代崛起可以卖上高价的艺术家,她都比较了解。

庄瑾瑜的朋友显然是被人骗了。

“糖糖, 咱们十一点就得去餐厅哦, 这样你才能吃你的三碗……”肖扬的话停住, 看着捂着屏幕神情警惕的伊糖。

“你干什么?”

伊糖手臂抬得更艰难,纵然她再努力,也是挡不全屏幕的,她的手提电脑在会场。她看着肖扬义正言辞:“你不知道办公室……办公室伦理吗?不可以随便看同事的电影屏幕。不, 电脑屏幕。”

肖扬靠在桌边笑了, 看着她,轻飘飘来了句:“糖,你这是纯英文的网页。”

伊糖一看,连忙放下手,嘴角又挂上喜气,轻快地拉起小窗口,继续打着信件说:“我怎么忘了, 你们看英文就和我看中文一样,要坐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她停下手,向往地说:“什么时候我的中文才能,我一看到,随随便便就可以一眼看十行,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就好了。”

肖扬走到她对面,和她的电脑同一方向看着她。

伊糖打着字说:“听到了,早点去餐厅吃饭,好的,我再有十分钟这个就可以打完。”

“给谁发的信?”

伊糖轻快地答:“给我以前在犹太人活动中心认识的小朋友。”

“为什么?”

“因为我要找朋友的有钱人爸爸打听点事情?”

肖扬觉得她今天的情绪好飞扬,不由又追问道:“你朋友做什么的?”

伊糖停了下,打完整句话,另起一行,继续开心地说道:“虽然你问题很多,像移民局的人那么多,不过我还是愿意告诉你,他是画家,他爸爸很疼他。”

“噢,”肖扬想起来,“是你12岁在那个免费活动中心认识的是吧?”

伊糖打字的手停下,转向他,郑重用目光传递了谴责,转头继续打着字说:“对,没错。”

肖扬笑着拉过把椅子:“你为什么找人家?”

伊糖说:“我刚想起来,忘了告诉你们,我以前和你说过,认识的那些喜欢画画的朋友,有些有家里帮忙,现在已经都相当有名气,这只是其中一个,他爸爸从小就有步骤地把他的作品安排展览,加上家里的关系,所以他的画,价格比同期的许多画家,价格都高。”

王矫插嘴道:“外国人也拼爹呀?”

伊糖看着肖扬。

肖扬连忙解释说:“拼爹就是比谁的爸有本事,一般用来形容一个人靠背景。”

伊糖听明白了,停下手,转头看着王矫:“你开什么玩笑,不靠背景。你知道美联储有多少界主席有犹太血统吗?几乎每一界主席都是。不止要看个人背景,到了一定层面,还要看种族背景呢。”

她转头对着肖扬说:“不过咱们是同种族我才能说,在外头是绝对不可以说这种话的。种族歧视是很严重的事情,虽然人人都知道。但是要佯装那个不存在。”

肖扬趴在桌上,支着头看她:“我发现,这些世故的东西你都知道,竟然还可以把天真并存下来,真是不容易。”

伊糖也停下手,靠近他的脸,笑着说:“我也觉得,你最近对我特别关心,十一点要出门,再不去做事,我的汤圆就要泡汤啦。”

肖扬笑倒在桌上。

王矫也笑说:“她肯定还惦记着吃三碗,你快点。”

办公室门开,程皓进来,手里提着两个锦缎的盒子。

肖扬立刻站起来迎过去,把东西接到手里,摆在工作案上。

左边靠窗的工作案上落满阳光,程皓问:“会场那边你们准备几点过去?”

肖扬答:“白天肯定人不多,所以我们准备十一点去吃饭,十二点过去。”

程皓没说话。垂目翻着桌上的照片。

肖扬打量着他的神色。然后解释说:“今天要开始打仗了,所以是我提议去的。”

伊糖静悄悄合掉网页,现在才发现真有肖扬那天说的情况:程皓问了话,肖扬给了回答,可程皓又不说话,于是肖扬就猜不明白了。以前她完全没有注意过。也许程皓以前不是这样。

当然以前也没有这样,他一回来,整个办公室都多了紧张的气氛。

她转椅子看向程皓,然后说:“吃饭大家都去。你去吗?”

程皓皱眉一张张看着照片,那都是他们收集的藏品,他说:“我不去了,约了人吃饭。”

伊糖撇了撇嘴,肖扬正看着她挤眼睛,她又给逗笑了。

下面三个员工,加上肖扬,王矫和伊糖。中午大家吃了饭,酒店有规定,如果婚宴形式包场地,可以赠送酒店套房,上次也是,伊糖的衣服肖扬已经提前送过去。

吃了饭,她往酒店去换衣服,走进酒店电梯的时候,她说:“小羊,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肖扬说:“求神拜佛,那两家有钱人不要出尔反尔。”

伊糖点头,手搓在一起,忽然对着电梯玻璃:“阿拉丁ap,阿拉丁,如果有坏人来,请用龙卷风卷走她们。”

肖扬奇怪道:“你干嘛无缘无故说阿拉丁。”

伊糖也奇怪地看着他:“求神呀。――阿拉丁是中国神,不是吗?”

“不是呀?我们中国人一般只求观音关二哥之类的。”

伊糖喃喃说:“可她们没有神灯呀。”

肖扬:“……”

过两秒,肖扬复开口:“还有,阿拉丁不是中国人。”

“他就是中国人。”伊糖语气肯定:“他住在中国西部的一个城市,我在图书馆里看过最早的版本,画上的人还带辫子呢,像清朝的人。”

“真的?”

俩人说着话,电梯门开了/>

换了衣服下楼,十二点,准时开了宴会厅的门。

到一点的时候,客人也没有来多少。

伊糖和肖扬在阳台上看着空旷的展厅,寥寥无几的客人。

伊糖感慨道:“我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袁曦她们说不管咱们拍行,一定是这意思,第一天预展,没有重要器物,没有同行捧场,这才是内行间的过招。比随便抢人的东西,看着高端多了。”

肖扬说:“以袁曦个人的手段,达不到这次的效果。这次肯定有她爸的手段在里面。”

这一处宽阔的露台视野超级好,伊糖转身,趴在扶手上,看着远处西街方向,隐隐可见古香古色的楼檐顶端。

她说:“太正常了。我看了一下大数据,去年全国所有的拍卖行加起来,不过举行了不到两百场拍卖,但今年,估计要翻倍,明年一定更加翻倍。这个市场已经到了发展期,程皓选这个时候,无论如何要在这行业做下去,是因为如果再不进场,就更没有资格了。如果这时候他站不住脚,以后就更难了。

肖扬说:“你是在告诉我,所以你理解他在对袁家这件事上做的选择?”

伊糖抬手,对着他脑袋无情地敲了一下:“我是在告诉你,虽然今天没有太多客人,可这是正常的。这是拍行才开始,如果做到庄瑾瑜那种规模,一年五六场拍卖,成交额佣金每场次最少可以超过五百万,他们一年保守可以挣三千万。”

肖扬和她同一方向看着,正午骄阳有点炎热,但风吹过来带着一丝凉意,让人觉得,今天的天气特别好/>

到了晚间,客人的确开始增多。

庄瑾瑜到了,伊糖按照约定只招呼他一个人。

伊糖这时候才想到,也许庄瑾瑜是好意,害怕她没意思。这种预展,她就是可以充当前期的设计师。

但她觉得更不好意思,庄瑾瑜拍行都是贵价东西,他们的东西实在不好意思让人家这种内行看。

伊糖说:“东西,让你失望了吧?”

“正常。”庄瑾瑜安慰她:“你不了解外面别的拍行,一年开50家,40家骗子,剩下十家,有八家做不够两场拍卖就得倒闭。”

伊糖的嘴惊讶成O型,“这数字,比我以为的还要可怕。”

“是惨烈。”庄瑾瑜笑说:“你听人说过商场如战场吧,就是这样一路被各种险恶的环境追杀,自己成长起来,这个过程才是吸引人前赴后继的力量。不爱这个,惧怕危险的人,做不起来。”

伊糖简直都听崇拜了,她说:“那你这样说,像我们经历的这种事情,你都经历过?”

“那倒没有。”庄瑾瑜笑说:“最早也是我爸投资,纯投资,我毕业以后才来。直接接手就是二把手,我们是全市第二家。”

伊糖感慨地说:“原来你也是拼爹拼得好的。”

庄瑾瑜笑着点头:“对,这行不拼背景绝对不行。所以我很佩服程皓。”他说到这里,周围看了看:“怎么没有看到他?”

伊糖指了指门口:“大概一会就到了,白天他有事都没过来。”

“拍卖预展都不在?”

伊糖低声说:“他太忙了。之前第一次预展的东西,是他很早就和别人说好的,所以当时的成交额和东西都不错。余下一部分上次没有成交的藏品,加上新征集的,才有了这第二次预展。对了,你们下一场预展在几月?”

“我们拍行和你们不同,我们部门多,一年拍卖好多场,下一次是名牌首饰专场,这个你们根本没有。”

伊糖不服气了:“这个你们以前也没有的。我看过你们拍行历史。”

“对,对。”庄瑾瑜笑着只点头:“是以前没有,我们新开辟的,市场做大了,我们可以细分。”

“太让人羡慕了。”伊糖适时给予了赞赏,又继续低声说:“……我们第三场准备在八月,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这场拍完就没有东西了。程皓要四处征集展品,准备下一场,不然我们也成了你说的,一年开门,拍两场就倒闭的那种。”

“那倒是。”庄瑾瑜若有所思想了会,说:“本市藏家要拍卖都到我们那儿去了,更大的肯定找袁曦,你们的规模表面看起来还是不够档次。”

“我们这一场已经没有多少好东西,下一场也还没有好的拍品,那你们公司怎么做起来的?”

庄瑾瑜收起笑容看着她:“说真的,程皓给你吃什么迷魂汤了,你怎么这么向着他,我来你就是追着我问成功学是吧。”

伊糖笑,“那你不是内行嘛?”

“内行我也不欠他的。一点好感就想我掏心掏肺,聊下去你肯定想让我介绍客人。”

伊糖摇头:“我绝对做得没有那么明显,这个我不承认。”

庄瑾瑜扶着展柜:“我让你逗得不行了,你这个人,我一定要。”他抬头,笑意尤在,却格外认真道:“来我们公司,我给你分一套房子,其他福利你都可以提,一年两次欧洲假期,你的部门,什么展品,定价,你都有绝对的权利,每一件成交的展品,公司和你在佣金上都有分成。”

伊糖问:“有公司车和司机吗?”

晋江夏听音

龙纹张的家里

程皓站在八仙桌前面, 桌上摆着不少民国时期的物件。

龙纹张在旁边坐着,这会也没外人,徒弟都回家了,他就端着紫砂壶,喝口茶,看着程皓叨叨两句:“我给你这场拍卖算了个粗账, 你那图录上五十多个东西, 能拍上五万的, 不超过十个。”

“嗯, 然后呢?”

“然后?”龙纹张摇头晃脑:“我也帮你算了总成交额,你们左右可以收10%的佣金,便宜的东西三五千能成交, 贵的十万出头,我就都算你们能挣一万, 全部都成交, 五十件这一场也才挣五十万。场地用了十天, 这是十万, 租展柜的钱我不知道你们什么价,估计最少得给人家五万,还有拍卖资质的租金, 你这一场弄完,进账三十万吧。”

程皓放下手里的:“这东西,放个几年,价格能翻几倍。”

龙纹张说:“先看眼前, 别看那盘子的账不到二百万,但是你知道你自己签名背了这账,后续的问题你发现了吧?你那三十万,如果走公司数还账,是三十万。但是你现在自己背,那么这三十万你里面还得扣掉给别人的分红,拿到的那份才是你自己还账的。――你公司股份怎么分的?你占大头,能落二十万吗?”

程皓说:“公司日常运营还要钱,员工工资,我根本没有指望过这一场拍卖。”

“都是要积累。”龙纹章端着茶壶对着远处掉了墙皮的墙面发呆,他这地方做旧文物,常年各种化学东西周围飘,那房子收拾没几天,墙皮就掉。

“你这些东西不够资格上你们拍行,就放着吧,我给你弄出去,不说你是卖家。”龙纹章身子前后晃着,慢悠悠又说:“你这一周不到的时间,去了那么多外地的古玩市场,这样不行。你要注意身体,长途开车危险。”

程皓侧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变得这么嗦?”

龙纹张说:“眼神没变就行,我那天看得清楚,你紧张那个女娃,她在我这儿坐一会,你说话都看着她脸,什么都不敢让她知道。”

程皓说:“我还得赶紧过去,这些东西等我走了,你慢慢看,点清楚。”

龙纹张说:“不看也知道,里面没有一个捡漏的,都是买了个东西,我再给你加点价卖出去而已。现在捡漏越来越难,不像你早些年,经常还能捡漏点好东西。”

程皓说:“事情都要讲时机,你现在做的东西,也一样没有那么容易卖出去了,人家外头做旧的古玩送到国外研究机构都验不出真伪,你怎么不说?”

龙纹张闭上眼睛,晃着说:“我老了,折腾不起那些新技术。”

程皓说:“你才四十不是吗?”

龙纹张说:“那有什么办法,我经历的事情多,从小我爸没在身边,身边一堆亲戚等我还账,看上个女娃,也让我帮着背账,看人哪里能看年龄……我心老了。”

“哐当――”一下,院子外头木门合上的声。

龙纹张睁开眼笑眯眯的,程皓早走了/>

四月的天,晚间气温也不低,程皓把车拐进酒店,远远看到宴会厅二楼的环形露天上,宾客寥寥无几。

他停下车,关上车门,再一抬头,正看到伊糖和庄瑾瑜出来,伊糖特别喜欢这个露台,她穿着条没有袖子却很端雅的米色裙子,靠在露台边,庄瑾瑜在对面对她说着什么,伊糖笑着聆听,手却搭在身边的那杯高脚杯上,她很适合置身这种场景中,真的……很适合。

程皓抬脚往酒店走,远处暮色苍茫。

阳台上。

伊糖正在和庄瑾瑜说着那幅画的事,拍卖行成交后的付款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她压了两天也不能太耽搁。

她喝了口装在高脚杯里的柠檬水,笑着说:“你们拍行呢,就算有司机,我也是不能被挖的,都说了我不是红萝卜。不过你说的那事情,我可以帮你办了,怎么样?”

“你已经问出来了?”

伊糖点头:“那个画家的父亲,和拍卖行老板是校友,这幅成交的作品,高价背后,有一部分收益其实是归于拍卖行的,我可以帮你们拿到他们联合作价的证据,你让你朋友反诉他们隐瞒利益冲突。”“真的?”庄瑾瑜整个人都站直了,郑重的样子告诉伊糖,他做为开拍卖行的内部人士,非常了解这种证据有多难掌握。

他说:“如果在这边,你要拍行的内.幕,我知道谁家娶了谁,背后有什么攀枝错节。但就算这样,如果我和程皓联合作价,是不可能让外头人查到的。我听人说你路子宽,一般……算了算了,这事我先谢谢你。”

伊糖也不追问那半句话,很平淡地说:“这个要打官司的,你们在那边找律师就行。”

庄瑾瑜一想,这律师可不能随便找,连忙追问:“打这种官司的律师,你有合适的吗?”

伊糖幽怨地瞪着他,用眼神控诉他又沾便宜,然后她抱怨说:“这明明是两件事。”

庄瑾瑜早有准备,连忙说:“多谢你一次怎么样?”

伊糖和他僵持了会,但显然这个律师她不介绍也不行,事情办不成,她拿不到钱。

果然十几秒后,伊糖妥协了,她说:“那你不要问一下你朋友吗?”

庄瑾瑜如释重负:“问他干什么,难道你需要定金?”

伊糖把眼睛特意转了大大的一圈,看到天上去。

“明白了,明白了。这种事情不给定金不行的。”庄瑾瑜想了想,“后天……后天我就把你要贿赂你们老板的生日礼物带来。怎么样?”

伊糖慢慢露出笑,眼睛左右转了转,又笑。

庄瑾瑜还没有见过她这种笑意,叹了口气说:“这笑太好看了,算了,我心软一下,合同后天一块给你带来。”

伊糖闲闲地答了句:“你不带合同,我不会打电话的。我工作是有程序的。”

庄瑾瑜乐得不行,端起酒杯想和伊糖碰,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喝空了:“我去拿杯喝的,你要喝什么?”

却发现伊糖看着进场的地方,不动不挪地望着。

晚风把她的短发吹得轻轻飘,身上是长裙,裙摆也被风吹得动,他知道远看这裙子裁剪得多考究有型,穿在伊糖身上多合适。

难怪她挑剔过自己的定制西装。

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程皓正进来,这会宾客已经渐多,他和几个相熟的藏家正在说话。

身高,气派,都带着压场子的气势,一来就像带来了葆皓的主心骨。

庄瑾瑜说:“现在和程皓说话的那两个藏家,以前手里也有好东西,这几年假货多了,他们中间打眼过几次,手上的真东西让人换走过。”

伊糖说:“左边那个,听说他家里有东西被借出去展览,结果回来就不对了,那东西当年是程皓帮他看过的,他想程皓帮忙去作证,听说要打官司。程皓说不能去。”

“千万不敢去。”庄瑾瑜靠近她,低声说:“换他东西的咱们都犯不着惹那麻烦,这官司根本打不赢。等等,我去和程皓聊聊,顺便把他解救出来。”

伊糖转身,看着远处说:“你去吧。”

黄昏来了,从这里看西街,有种古旧但令她觉得熟悉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记忆中的味道,让自己喜悦,怀念的感觉。这座城市她还没有过,但这一刻,她看着远处的西街。

那地方没有人带她去过,那时候她要程皓带她去,程皓没答应,让肖扬带她去,肖扬也没答应。最后她就自己去,走着去,一点点摸索,熟悉。

现在,她看着那边,竟然觉得熟悉的有点亲切。

好像那地方和她,共同拥有着,他们的记忆。

暮色蔼蔼中,她觉得,她已经有了喜欢的地方/>

庄瑾瑜和程皓在座不起眼的展柜旁说话。

庄瑾瑜说:“我又挖她了,和咱俩说好的一样,高薪,安排住房。但她不去,把我又推了。”

程皓伸出杯子碰了碰他的:“谢了。”

“这不用你谢。”庄瑾瑜说:“对咱们两家都好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多想挖走她,可她说她不是红萝卜,不能随便让我挖。”

程皓愣了下,低头,嘴角的笑意有点苦涩。

庄瑾瑜说:“虽然咱们俩中间还有利益冲突,但有些话我真想和你说,我让她帮我办点事,具体什么事我就不说了,但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理解你,她在你这地方确实屈才。”

程皓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庄瑾瑜的口气极其可惜:“我让人在那边打听她,对外她就是个模特,但有个非常有门路的人告诉我,她,和一帮那边当代的艺术家,关系好得不得了。你说说,你们拍卖行没有当代艺术品,多可惜。”

程皓安静地听着。

庄瑾瑜又说:“就是不知道她怎么能认识那些人,那关系,真不是一般二般。”

程皓笑了笑,不过是个12岁的小孩子想免费学画画,无意中结识的关系而已。

庄瑾瑜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不过,你一定要她去我那儿,到底是怕她屈才,还是怕她的安全问题?”

程皓抬眼瞅了庄瑾瑜一眼,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

“这事我说两句。”庄瑾瑜低声说:“我也帮着打听了,遇袭那事情真的有点怪,袁曦的反应,你别当我帮她说话,她的反应真的像是吓得不轻。这事让我外人看,真不像她亲手安排的。她不是莽撞的人,她喜欢明着用仗势欺人的路数,但这事她吓得直接去找了她爸,一晚上都没耽搁。”

程皓嗯了声,示意他继续。

庄瑾瑜声音更低:“你说她就那么嚣张?弄了你的人,然后还在西街拿出一个花口盘挑衅你。在她自己的拍行?这更像是脱离她掌控,出手的人鲁莽,还外行。”

程皓说:“和我想的差不多。”

“咱俩这是英雄惺惺相惜。你也觉得不是袁曦干的是不是?”

程皓说:“她手下专家的话,跑不开是她的授意,但后面的事,不知道还有谁。”

“所以你担心伊糖在你拍行的安全,想让她去我那儿?”

程皓空了会,说:“我们这里如果要有当代艺术品,最少得两年。”

天已经完全黑了,有风,树上的嫩枝在夜风中晃个不停。

程皓和庄瑾瑜并没有说真话,真相是,他怕了。

他从来没有怕过的人,那一天,看到伊糖受伤的样子,后来以为她出车祸。这事,越想越怕。那种后怕的感觉,从来没有过。

这些晚,他几乎没有一晚能睡踏实,时不时都一身冷汗吓醒。

她那样的女孩子,每天在公司,干着跑腿的活,想让她不干跑腿的活,就是坐在那里画画。

他,什么都给不了她。除了耽搁她/>

预展一共三天,第三天晚上,庄瑾瑜如约带着合同和礼物来了。

伊糖破天荒在酒店房间里招待了他。

“合同留下你慢慢看,我朋友那边已经签字,你看过没问题签上字就生效,电话你赶紧今晚就打了。”

伊糖点头又点头:“礼物呢?”

庄瑾瑜打开一个不算小的盒子,伊糖一看,有点失望,是个旧扇子拆了,镶嵌在镜框里。

伊糖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但画她都喜欢,就靠近了看。

庄瑾瑜说:“这是个唐寅画的扇面,青绿山水。”

伊糖仔细在看。

他看伊糖没反应,有点不确定地问:“你知道唐寅吗?明代大家。”

伊糖摇头,很老实地说:“我对中国古代名人了解不深,明代的,只知道唐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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