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番外番外2(2/2)

沈识檐心情极好,不再搭理他。他慢条斯理地打开琴盒,又摸出了义甲。

看他一直带笑瞧着自己,孟新堂便已经猜到了他要干什么。

“琴浪费了,就不好了,是吧?”沈识檐问。

“哎,”孟新堂点着头,好脾气地应,“对。”

琴盒里的胶带放了太久,粘性都随着时间溜了,沈识檐在抽屉里翻了翻,找出半卷医用胶带,扯了一截,贴在一片指甲上。

“重新回答你,我收学生。”他说着,拉过了孟新堂的手,像很久之前,在院里,在灯下,孟新堂给他缠指甲那般,将胶带一圈圈绕到他的手指上。

孟新堂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上过课了,被沈识檐一板一眼地纠正着姿势,他不住想笑,怎么都严肃不起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动作实在是笨拙得很,沈识檐却极有耐心,蹲在他旁边,一面曲着手给他做演示,一面指出他的错误。

“手上要再松一点,不能绷着,你看你现在弹出去的时候就有点僵硬。”

可怜孟工程师平日里自带着知识堆出来的底气,现在却怎么都领悟不到“手上要松”的精髓。他照着沈识檐说的比画了好久,手都快要抽筋,最后无奈,还是讨饶。

“沈老师。”

沈识檐抬眼:“嗯?”

“太严格了。”

沈识檐却反驳:“基本功很重要,要是手上就这么紧,以后就没法弹了。”

合着,这还是个长期老年兴趣班?

看看他,沈识檐忽然歪了歪脑袋:“我想了想,现在开始教你,就算咱俩都忙,到下个年底你们再开联欢会,起码你也能表演个《南泥湾》。”

孟新堂被这设想吓到,又不敢直接否认,只得沉默地看着沈识檐,满脸的欲言又止。

沈识檐像是故意逗他:“孟先生艳惊四座,怎么样?”

孟新堂赶紧拉住他的手:“快饶了我吧。”

蹲在地上的人嗤嗤地笑,脑中幻想着孟先生坐在大红条幅下,弹《南泥湾》的场景。

“笑什么?”

“笑……”沈识檐正要说话,卧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沈识檐只看了一眼,就已经“腾”地起身,朝来人走去。这反应,孟新堂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家宝贝姑娘来了。

“孔孔来了啊。”

摇摇晃晃的小身影,咿咿呀呀的回答声,伴随着孟新初一声招呼:“识檐哥,你们看她一会儿啊。”

“好。”

孟新堂揽着琴回身,看见沈识檐已经把小姑娘抱在了怀里,正满脸笑地再和她顶额头。

说来也奇怪,比起孟新堂,孔孔似乎一直更喜欢沈识檐。在婴儿床上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孔孔就是歪着脑袋,对着沈识檐笑。

小姑娘挥着两只手闹了一阵,过后塞了一颗葡萄到沈识檐的嘴里。孟新堂扬声跟她讨另一只手里的那个,小姑娘却哼哼两声,抱着沈识檐的脖子,把另一个也塞给了他。偏心眼都不带遮掩的。

葡萄甜,怀里的小孩儿更甜,简直把沈识檐乐得合不拢嘴。

孟新堂见他只顾着和小侄女玩,一点也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便叹声气,问“沈老师,还教不教啊?”

方才非常严格的沈老师朝他挥挥手:“今天就到这吧。”

孟新堂哭笑不得。

他起身要收起琴,已经被沈识檐放到床上的孔孔却朝他伸手。

“你要那把琴?”沈识檐趴在床上,看着孔孔的眼睛问。

不用吩咐,孟新堂已经自觉地抱着琴走过去。

像是极喜欢这琴,一只小肉手在琴弦上停留稍许,胡乱一撒,带出的一个音,微弱轻柔。沈识檐本就喜欢孔孔,她这么一摸琵琶,竟然使得他突然发了怔。

孟新堂逗了孔孔两句,说让她以后跟着沈识檐学琵琶。这话没得到沈识檐的应声,孟新堂用目光去寻他,发现他在看着孔孔发呆。

“在想什么?”

沈识檐听到这声,回了神。

“没想什么。”他握住孔孔的手,带着她以更加安全的角度和速度去摸琴弦,“就是想到,我妈以前跟我说,我小时候就喜欢摸她的琵琶。

她说我第一次站起来,都不是她扶的我,是我扒着她的琴,想摸琴的上端,忽然就自己站起来了。”

孔孔还在玩,孟新堂只手扶着琴身,坐到床边,用另只手握住了沈识檐的手。

日子过久了,喜欢更深了,孟新堂偶尔也会开拓一些“假如”。

假如早点去魏启明的茶馆就好了,假如在新初上学的时候,请她的同学们来家里玩过就好了……此时更离谱,他想,假如他家和沈识椎家是世交就好了,假如在沈识檐刚刚出生的时候,他就见到他就好了。

不切实际又毫无意义的思想,引得他自己发了笑。

沈识檐看他,问:“笑什么?”

孟新堂如实说了。本图着搏他一笑,却没想沈识檐想了一会儿后,摇头说:“那样,我们不一定会在一起。”

二十三岁的孟新堂不一定会喜欢二十岁的沈识檐,十五岁的沈识檐也不定会喜欢十八岁的孟新堂。一直以来,都是过往在雕琢着人。

从前觉得是经历与已成的思想限制了他们对于爱情的追求,可现在想来,好像更该反问一句,难道不是那些经历和思想,成全了爱情的产生?

起码他们的爱情,就是三十三岁和三十岁,他们是在那时相遇,他们的时间却不是从那时开始的。

被打了岔,又一直没闲着,所以磨蹭到睡觉前,沈识檐才终于将那个红包拆了。他捏出一张红色卡片,烫看金色的边,上面便是孟新堂父亲所言的千言万语。

“立于己,行于侧。愿,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