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下) (1)(2/2)

“正是晚辈。”

荼白凌厉的看向他:“拔了一半又给扔回去,现如今还出来阻拦本王,莫不是你主子的意思?”

晴朗笑着摇头:“帮你们拔剑,是主上的意思,我晴朗无愧于主上。然而除了臣子之外,晚辈还有一个身份,是星域战盟盟主简小楼的女婿。”

荼白微微一愣,眼底透出杀气:“故而你此番插手,不是以阴司的身份?”

“不错。”晴朗拱手,“晚辈是以个人名义。”

“那本王便不留情了。”

荼白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向晴朗下手。

晴朗也是如此认为的,五行盾护体,准备继续拖延。

然而荼白并未再次出招,他长啸一声。

这一声中气十足,晴朗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威力。

但山峰上的刀刀突然跟着狂叫起来,失控了一般,挥舞着双刀跳入广场!

“刀刀!”晴朗立刻去拦,广场上到处是伤兵,它这一出手简直是砍瓜切菜!

众人注意力都被刀刀吸引时,没有人注意到七绝在他那一吼之下,虽未像刀刀似的发狂,却也站立不稳,猛地吐出一口血。

便是这么一瞬间,剑罩出现破绽,兽王乘虚而入,侵入了七绝的意识海。

“反抗有什么用?”

荼白压制他的意识,妄图夺取他的肉身。

倏地,他的神魂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

又是一记寒颤!

荼白稍稍感知,震惊失色:“难怪你们不断拖延时间,原来是打我本体的主意!”

他哪里还顾得上夺舍,抽魂离开,回归本体>

荼白回到肉身,险些痛昏过去。

他已经无法化成人形,低头一瞧,不仅胸口破了个血洞,他的兽皮都被扒了一半。

“你们……”

他口中的你们,自然是指夜游与素和。

荼白身受重伤,他二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相互搀扶着才能站起身来。

素和眉目再现张扬,手持着火焰刀指向他:“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还是以我凡人之躯!”

荼白不知他说什么,他运功疗伤,胸口的血洞却越堵开裂的越大。

他知道自己本体受伤,但他想不到竟被伤到这种地步,凡人做不到,肯定做不到……

此一刻,他反而可以静下心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夜游从灵台抽出以意识化成的软鞭:“就这么进来的,这扒皮之仇,我今日也算是报了。”

他俩也没想到,自己竟可以凶残到这种地步。

尤其是夜游,他斩向兽王本体时,发现远远比他想象中的简单。兽王的身体里同时拥有两种气息,梵天吼的佛法之力,还有孤劫刀的凶煞之气。

这两种气息,似乎都对夜游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夜游头一次怀疑,自己或许和孤劫真有什么关联。

“沙!”荼白骤然发出一声怒喝,“我知道是你!出来!”

隔了许久,沙还是走了出来,抱拳垂首:“君上!”

荼白悲痛的几欲流泪:“我实在想不到你竟会背叛我,为何我每一次都是败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中……”

沙跪下,哽咽道:“对不起,君上,我敬重您,但我更认同r太子的理念荼白血流不止,“你见过r?”

“两百万年前,村子里,那个懂得隐身术的同族……”

荼白目露茫然,惊讶过后,他苦笑道:“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了。孩子,你恨我操控了你们龙族,怪我剥夺了你们的思想。我不想和你解释什么,当你有一日坐在我的位置上,自然就会明白的。”

沙垂头不语。

“还能打么?”夜游看向素和。

“没问题。”素和攥紧了火焰刀。

荼白无视两人,只看着沙:“为何要躲着,想做深渊的主人,就亲手打败我。”

沙闭上眼:“君上,我并不是想□□……”

荼白喝道:“但你确实如此做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已重伤至此,你依然不敢与我一战,凭什么为王?”

“您不要逼我,我只是……您待我有恩……我其实……”

“沙!我今日若难逃一死,想到深渊族民落在你这样一个窝囊废手里,我死也不瞑目!”

“好!”沙倏然起身,祭出自己的三棱刃,咬牙,“君上,我将竭尽全力与你一战!”

夜游与素和对视一眼。

沙横着三棱刃指着他们:“你们离开吧,此乃我们深渊之争!”

素和传音:“渣龙?”

夜游打了个趔趄,转身离去:“那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但是……”

“他活不成了,我下的手,我知道>

夜游不等结果,匆匆就往裂隙赶。

素和拉住他:“我们得等着沙带我们过去,这里的压力……”

夜游垂了垂睫毛:“我想我可以。”

素和皱起眉:“凭你不怕煞气,可以伤到兽王?”

“我一定与孤劫有关联。”

夜游甩了甩衣袖:“敢不敢进来?”

素和立刻化形:“我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一起死。”

夜游想要扯动嘴角笑一笑,却牵动内伤吐了口血。

尽管如此,仍是平安穿梭裂隙怎么样了?”阿贤迫不及待。<br/夜游道:“你说吧兽王……”

“说哦,事情是这样的,两百多万年前,小楼将沙送走之后,手持神剑,以‘谷雨’之名收服了群仙会。r太子的计划也很顺利,兽王附身于他,借他的手开始了血腥的屠杀。后来小楼率群仙会从天霜南部攻入北部,约兽王一战。r太子毒发,兽王魂魄受损,不得已从裂隙撤回。当着群仙会的面,小楼假意诛杀r太子,完成了这段历史。接着,她就准备自我封印去镇守裂隙,岂料她前脚才和r太子告别,一转脸就被孤劫君给打晕了……”

两百多万年前,天山。

山洞里躺着的简小楼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目光茫然。

“师父,您醒了。”春桃守在一边小憩,听见动静旋即醒来。

“怎么回事?”简小楼坐起来,她记得她正准备进入剑内空间,天灵忽然一震,她便失去了意识,“我的剑呢?”

不在身边,也不在意识海里。

山洞里传来婴儿的哭声,简小楼这才发现自己脚边躺着一个半岁大的奶娃娃。

这是春桃的女儿,和弯弯一样是只小半妖,皮肤晶莹剔透,头发、睫毛、以及浑身汗毛全是白色,看上去其实是有些可怕的。

虽然直到现在,春桃也不搭理r,更不让靠近女儿,但她肯将女儿生下来,也不排斥见到r,简小楼知道她迟早是会原谅r的。

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接受罢了。

春桃将女儿抱起来哄了哄,错开视线不敢去看简小楼:“师父,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最难的才刚刚开始。”简小楼有些无语,穿鞋下床,“傻徒弟,快点把剑给我,别闹了。”

“真的结束了,小月痕剑已经镇守在葬剑池底,两界大门关闭了。”

简小楼是不信的,但她慢慢顿住穿鞋的动作,惊恐发现自己此时竟是神魂状态:“我的肉身呢?!”

春桃低声道:“听谷雨说,是那位孤劫前辈……”

简小楼愣了愣,呼吸一滞:“打晕我的是孤劫?”

春桃点头:“应该是吧。”

简小楼静了一瞬,沉着脸便离开了山洞,迎着暴风雪飞去天山峰顶。

如她所料,孤劫正躺在葬剑池旁的巨石上睡觉。

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葬剑池刚刚挖好,还只是一个鱼塘般的大水池子,里头一柄剑也没有。

简小楼落地之后走上前去:“前辈!”

孤劫睁开一双浅金色的眼眸,一个翻身侧躺着,单手支着头,抿嘴儿笑道:“醒啦。”

简小楼朝葬剑池走,眼睛一直盯着他,一言不发。

她准备跳进水里,去看一看小月痕剑时,孤劫道:“先别下去,水下的气压依然很强。”

简小楼停住脚步,仰着头道:“您是如何办到的?”

“你意识海里,不是有只小梵天吼的意识与你共生么?”孤劫低头看着她,面具下的脸异常温和,“我赠了她一颗佛莲子,令她生出魂魄,暂时借用你的法宝肉身,代替你去完成历史。稍后,我将你送回两百万年以后去,她再将肉身还给你。你转告素和,让他回大乘寺去,从莲湖里摘朵佛心莲,为阿贤做个新肉身就行了。”

“您……”简小楼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的存在,不是一直令你们很头疼么,现在可谓是两全其美。”孤劫慢慢坐起身,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样子,笑道,“呵呵呵呵,怎么样,我的确是个充满的智慧的美男子吧?”

“善谨佛祖说那些佛心莲只能生出二十五颗佛莲子,刚好是一具金身,一颗都不能少。您如今手里只有二十二颗……”

“莫听那和尚危言耸听,缺个两三颗没事的。”孤劫摆摆手,无所谓地道,“我好歹也是天界现存最古老的凶煞,还是有些本事的。”

简小楼拧着眉:“真的?”

孤劫眨了下眼睛:“当然了,你很清楚转世对我的意义,我岂会拿着自己开玩笑呢?”

简小楼稍稍宽了心,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想不起来:“那前辈怎么送我回去?”

孤劫朝着葬剑池努了努嘴:“不瞒你说,虽然我的智慧是无敌的,毕竟年纪大了,封印个裂隙耗费了不少精力,需要休养一阵子。待我恢复的差不多了,去一趟星域西北。”

“去西北做什么?”

“我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焚灯回来种分|身,叶隐在他佛灯里,您在叶隐的灵台里……”

简小楼说完之后,一下子明白了。

焚灯手里的婆娑眼落在了叶隐手里,叶隐此时已经死了,尸身葬在天行所在的涅寺附近,婆娑眼是陪葬品。

孤劫可以去把婆娑眼挖出来,送她回去之后,再回来重新埋了,不会影响往后的历史。

“前辈懂得如何开启婆娑眼?”

“当然,婆娑眼的创造我也有份的,除了善谨和尚,没人比我更清楚。”

果然神魔手眼通天,无所不能。

简小楼眼前豁然开朗。

不!

她身形一滞,蓦地睁大双眼:“前辈您骗我!”

不等孤劫反应,“以您这样的智慧,早在我决定自我封印那日,您就应该想到了以阿贤来取代我。可您不曾提起,还选择离开,绝对不是因为舍不得一颗佛莲子。我险些忘记了,我选择自我封印,不单单是为了完成剑里封印着一个人的历史,小月痕剑是需要吸食魂魄才可以成长的,不然无法镇守裂隙两百万年,而我的特殊之处在于神魂而非肉身,阿贤她没有这样的能力。为了安我的良心,您不可能真去屠杀正道剑宗,就算杀了,也只能顶一时,顶不了两百万年。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您是不是……是不是将您手里的佛莲子……”

情绪太过激动,两片薄唇颤抖到麻木,简小楼说着说着,舌头僵硬,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看到孤劫慢慢收起嘴角的笑容,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她一瞬红了眼眶。

她不清楚孤劫拿出了多少佛莲子,却明白剩下的佛莲子肯定不够他入轮回了:“前辈,您在干什么啊,转世成夜游,难道不是您毕生所求吗……”

孤劫微微坐直了些,苦笑道:“可你不是不希望我转世成夜游么?”

简小楼哽咽道:“我早就与您解释过了,那些全是气话啊前辈!再说,转世成夜游,不是为了满足您自己的欲望吗,您又不喜欢我,管我说什么啊!”

“我的确可以不在意你说什么,但我不得不在意你的性命,封印剑中两百万年,以魂养剑,你活不下去的。”孤劫垂目静静看着她,“丫头,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命运在最后给我出了这样一道难题。我渴望转世是希望摆脱孤独,有人陪伴,你若死了,那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将毫无意义。”

“但您如今放弃转世,便不是夜游,那我与您毫无关系啊。”

“对啊,所以是个难题啊。”孤劫仰头望天,浅淡金瞳流露出一抹哀意,“我想了很久,挣扎了很久,不知该如何取舍。我想,你说的对,所有的悲剧都是因我而起。怪我当年不该误入小镜主的轮回镜,不该从司命盘中捕捉到夜游的人生,不该生出希望、耗尽心力的去走这条轮回路。一切都是我的错,凶煞孤星,天生注定,逆天而行,这就是报应……”

简小楼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涌出:“不,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情绪失控乱说话,还想当什么英雄,我就是个一事无成却只会闯祸的害人精……”

“不要这样说自己,你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姑娘了,摊上这样的命运,换个人指不定早已崩溃。”孤劫从石头上落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你听着,我们谁都不是英雄,今时今日所有的付出,无非是在弥补我们自己犯下的过错。命运从未苛待过任何人,是我们各式各样的私心,导致了我们在轮回里不断兜圈子,也就是说,我们是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任何人,那么,便让这个轮回,终结在我的手中吧。”

简小楼低着头抽噎。

孤劫微笑着安慰:“我羡慕夜游短短人生活的那般波澜壮阔,其实仔细想想,他的爱恨情仇,皆是源于我的创造。我并不是一个旁观者,我也参与了。我的生命不再是空白,为之努力过,足够了,毕竟这世间并不是所有努力,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希冀与遗憾并存,才是真正有滋味儿的人生,太过执着,反而伤人伤己啊……”

简小楼摇头:“我听不懂,执着怎么了,私心怎么了,自作孽又怎么了?我们都不过是想要追求更美好的人生而已,没有错啊!”

孤劫两手一摊,无奈的看着她:“我也是奇怪,我一个上古魔神,和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讲什么大道理。总而言之,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给我老老实实一边儿坐着去,容我休息一日,就去将婆娑眼取回来送你回家,有情绪找夜游去闹,我并不是你什么人,你和我耍什么脾气呢?”

说完,他嫌烦似的丢下简小楼回到石头上,闭目打坐,还喃喃说了一句,“女人可真麻烦。”

简小楼看了他几眼,想说话,见他在周身设下了隔音结界,只能去葬剑池边坐着了。

低头看着池水里自己的倒影,简小楼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的面目可憎,恨不得拔出剑来狠狠捅过去!

她从浑天仪看着孤劫一路走来,忍尽常人之不能忍,最后却只能落得一个这样凄凉的下场么?

她先前可以央求着孤劫出手相助,毫无心理负担,是将他当成夜游的前世,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

现在他和夜游没关系了,他只是一个即将走向生命尽头的陌生人,一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

简小楼双手抱头,自责与内疚,几乎令她无法呼吸>

时间一点一滴流淌过去,天色渐渐陷入昏暗,简小楼快要被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给埋了。

她一直没有蓄力御寒,冻得直哆嗦。<b她是弯腰坐着的,左手环着腹部,右臂搭在头上。因在外露着,右臂被冻成了冰块,硬的怕是拿剑都砍不动。

简小楼抖了好半天的胳膊,才慢慢恢复了知觉。

倏然,她脑海里有一个念头飞速闪过。

她瞳孔紧缩,伸直了自己的右臂,看了一遍又一遍。

抬起头,又向孤劫看去。

她好像忘记了些什么,又似乎,想起了什么>

第二日清晨,孤劫收回真气一睁开眼,就瞧见简小楼站在石头下,仰着头,举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他的眼皮儿跳了一下。

简小楼与之前判若两人,笑眯眯的看着他:“您恢复的怎么样啦?”

孤劫狐疑的看着她,一夜之间变化如此巨大,莫不是被冻傻了吧?

他点头:“差不多了,我这就去。”

“哎!先别。”简小楼跳上石头,蹲在他身边,伸手捏了捏他的右手臂,“前辈,您这条手臂,有什么特殊性吗?”

“什么意思?”孤劫头一次摸不着头脑,“你想问什么?”

“我就是想起来一件事情,小镜主说过,唯有我们轮回道的人才能从司命盘中捕捉命数,前辈为何可以?”

“不太清楚,大概是缘分吧。”

“缘分的背后,必有因果。”简小楼说道,“我们都忘记了一个人,您想转世成夜游,但夜游在成为夜游之前,还曾经历了一世。”

“毒蛇叶琅。”孤劫自然清楚。

简小楼戳戳他的右手臂:“前辈,叶琅有轮回手您是知道的吧。”

孤劫再点头:“知道,正是因为他有轮回手,可以捕捉星域的轮回轨迹,天行找他捕捉素和,才被叶隐给逮着了,逼着他自尽,将他转世成为夜游。”

简小楼道:“叶琅一条蛇精,为何拥有轮回手,为何可以捕捉我星域的轮回轨迹,叶隐身在轮回池,又为何独独可以与叶琅取得联系?”

孤劫垂了垂眼眸:“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们谁都不清楚,此事是个谜。就像您为何能够从司命盘内捕捉夜游的命数一样,也是个谜。”简小楼已经想了一整夜,此刻条理分明的道,“我女儿同样拥有轮回手,一开始,我以为她是继承了夜游体内的轮回之力,现在才知道,是继承了我。我是谁?我是星域轮回道生出的意识。但我女儿的轮回手与叶琅的轮回手,是有区别的。”

“区别?”

“遥想当年在法宝世界,我无意中进入阿贤的眼珠子里。那颗眼珠子,曾跟着天行走南闯北,记载了他的生平。我在眼珠里观看天行生平时,曾见过叶琅。那时候,天行将眼珠子放在一位大宝师处,恰好叶琅也前来拜访那位大宝师,希望大宝师帮他铸造一柄利器,将他的手臂给砍了。他还当场示范,拿着宝剑砍向自己的右手臂,结果宝剑崩碎,他的手臂完好无损。他说,他这条右手臂自小就坚不可摧,而且右手非常奇怪,触摸物体或生命体时,意识海总是会出现幻象,像是此物此人的前世今生。所以,当他拿起那颗眼珠子时,隔着茫茫时空,竟然看到了未来才会进入眼珠子里的我。叶琅莫名兴奋,将珠子给抢走了。也是由此,他和天行结了梁子,非得要抢那颗珠子,或者说抢夺珠子里的我,才受了叶隐要挟,追着天行转世去了,最终成为夜游。”

孤劫微微皱眉,他只在司命盘里捕捉到了夜游的命数,关于叶琅捕捉到的很少,关于叶琅,更多是来自于夜游也观看过那颗眼珠子里的记载。

叶琅那条轮回手坚不可摧,这一点他是不知道的。

简小楼继续道:“我女儿也可以捕捉轮回,但她的手臂是血肉之躯,会伤会损,和叶琅完全不同。叶琅那条手臂,在我看来更像是一个法宝。”

孤劫稍作沉思,目色幽深的看向简小楼:“你的意思是……”

简小楼默默施展子午合体术,顶着煞气,突然朝他肉身里撞去。

孤劫目光一凝,下意识想要抵抗,怕伤到她,反撤除护体真气,由着她附身自己:“你做什么?我这煞气你沾不得,快出来!”

简小楼不出来。

孤劫自抽神魂入体,抓鸡崽子一样将她抓出来。

简小楼落地时一个趔趄,哈哈大笑:“我就说,这个办法一定可行!”

孤劫冷着脸:“荒唐!”

他已经明白简小楼想干什么了。

“前辈啊,我知道叶琅的轮回手哪里来的了!”简小楼兴致高昂,“元始神魔创立轮回,怕扰乱人间秩序,不许神魔入轮回。因为佛道是后天形成的,佛可以入轮回涅。前辈您需要二十五颗佛莲子为您铸金身,是想骗过轮回道,以免轮回时被轮回系统清除,其实除了金身之外,拥有轮回力量的我也可以保护您啊。让我陪着您转世,以合体术附身于您,便可以将我神魂内的轮回之力过渡给您。在轮回时,轮回池会将您当成自己人,哪里还需要什么佛莲子?”孤劫气的指尖微颤:“我放弃转世的机会,改变你死于神剑内的命运,转眼间,你就琢磨好了另外一种死法?”

简小楼收起兴奋,仰起头,一板一眼地道:“我在您体内只是一个寄生体,不会死的。或者说,前辈您想办法别让我死啊。您剩下的还有一些佛莲子吧,将您的右手结成一个法宝,我躲在您的右手里,等于给我一个金身。您带着我转世成叶琅,坚不可摧的轮回手便不再是个谜。即使叶琅死去,佛莲子凝结的手臂法宝也不会腐化。您在手臂上以您的气息设下禁制,只有您的转世,也就是夜游可以将我放出来,如此,我就可以在两百万年后醒来了……”

“简直是异想天开。”孤劫不敢相信,她竟有这样大胆的想法。

“哪里是异想天开了?”简小楼不服,“因为轮回是一个圆,叶琅拥有了我的轮回力量,力量在轮回中流转,前辈您当年可以在司命盘里捕捉命数,也不再是个谜了啊!”

“我承认你说的有理有据,但你知道实施起来难度有多大么?”孤劫叹了口气,“轮回时我意识不清,以佛莲子将你封印在我魂魄的右手心里,带着你转世,我自问没有信心……”

“您一定可以的。”简小楼握了握拳头,“您不是说过吗,天界人间,您孤劫君无所不能。您是第一个敢入轮回的神魔,还是一个凶煞……”

“好,即使我可以办到,将你封印在轮回手里两百万年,和你在神剑里有区别么,折腾了一圈,意义何在?”

“区别大着呢,我在神剑里是做炉鼎,活下去的希望渺茫。我在您的右手里,您会将我保护的很好,两百万年,不过是弹指一挥,大梦一场……”

孤劫心有触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简小楼苦涩笑道:“前辈啊,与您的年纪相比,我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但我从懵懵懂懂修行至今,最大的长进,就是不再将别人待我的好,当成是理所当然。人活着,债要讨,恩要还,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您曾说过您生于世间,唯不懂一个‘情’字,来生愿向我讨教,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爱一个人,是无论为他做什么,都不会觉得不值得。相爱,是无论对方为自己做了什么,都不会觉得亏欠了他。我与夜游就是如此,他为我分魂,为我吃尽苦头,我依然认为我们两不相欠。您用您的‘毕生所求’,换来我们所有人的圆满,我两世都欠了您的债,您要我怎么还?您必须给我转世成夜游,必须成为我的丈夫,必须与我两不相欠,明白了么?”

孤劫默默听在耳朵里,沉寂多年的心湖渐渐掀起波澜。

简小楼继续劝着:“您从前赠给叶隐一颗佛莲子,才有了我,您说善有善报,使您转世后得了一个妻子,往后要日行一善,多积福报。可您若是无法得偿夙愿,善有善报这句话,还如何让人相信……”

“你无须再多言。”孤劫站起身,居高临下凝视她,“我且问你,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你是否想清楚了?”

“恩!”简小楼郑重点头,“前辈若想耍诈,强行送我回去,我将立刻自刎。”

“既然如此,那便让我们赌一次吧。”

“好>

简小楼通过子午合体术附身孤劫,孤劫带着她进入星域轮回道。

孤劫背对着轮回池站立,伸出手,摘掉脸上的面具:“你感觉如何?”

简小楼被煞气冲撞的极为痛苦,却洒脱笑道:“等您转世就没事了,轮回池会洗掉您的煞气,转世成叶琅还会残留一些,再转世成夜游之后,一丁点煞气都不剩下了。”

孤劫抿了抿嘴:“说的就像我一定可以……”

简小楼打断他:“您一定可以。”

孤劫笑弯了唇角:“恩,我一定可以,我可是天界人间无所不能从头到脚都充满了智慧的老美男子。”

简小楼哈哈笑:“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孤劫前辈!”

孤劫也哈哈哈随她笑了几声,最后一次提醒:“丫头,我成为叶琅之后,活着时,你在我右手里是有意识的,等到叶琅死后,轮回手会自动脱离肉身,完全闭合成一个密封的法宝,你将陷入沉睡,佛莲子会保证你在沉睡期间神魂不灭。我已将一缕本命精气注入,唯有我……唯有夜游可以开启。”

“我知道了。”

“那……开始了。”

孤劫张开双臂,向后微微一仰,跌躺在轮回池水里。

冰冷彻骨的池水逐渐将他吞没,他在池水中不断下沉。

这漫长的一世,仿佛凝结成一张张定格图片,在他脑海里走马灯般闪过。

孤劫失去意识、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体验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心安。

他觉着,无论自己是否成功转世,都已经无所谓了。

那个曾在他莲湖前哭鼻子的小焚灯。

这个藏在他右手心里的黄毛丫头。

以及他所饱受煎熬、挣扎度过的每个日夜。

他终于不再羡慕夜游。

他孤劫的人生自从决定踏上轮回之路以后,也是一样的精彩纷呈。

有些努力的确未必成功,却也不一定会留下遗憾,来世虚无缥缈,不若今生触手可及。

阿贤讲完了以后,小心翼翼看着已经石化了的夜游与素和。

素和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所以渣龙真的是孤劫的转世?”

阿贤点头:“他必须是,不然小楼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素和推了一把仍在发愣的夜游:“叶琅的轮回手去哪里了?叶琅是在哪里死的?”

夜游恍然回神:“我怎么会知道,我不是你,想不起前世。”

素和头疼:“我还是天行的时候,为了拿回眼珠子,倒是去过叶琅的洞府,但是太久了,忘记在哪里,让我想想……”

“你慢慢想……”

夜游捂住自己的心口,心脏绞痛难忍。

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骂她简小楼自私,又不顾他的感受去逞英雄?

谢她简小楼仗义,成全他夜游这两世轮回?

他不清楚,也不想再去思考孰是孰非,这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且由着它去吧。

现在,他只想将她找回来。

“我有办法。”夜游冷静下来之后,祭出“透”便飞走了。

“你干嘛去?”

“还记得当年将弯弯封印时,你我喝酒,海牙子命侍女送来六坛他酿制的醉梦。正是喝了醉梦,我陷入最深层次的意识内,朦朦胧胧听见叶琅与叶隐的对话,猜出我可能是叶琅转世。”

“你要回西宿海?”

“是。”

“海牙子死去那么多年了,秋水潭不知还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无所谓,有酒就行了,我知道他的藏酒之地>

时隔十万年,夜游重归西宿海。

他潜入玄心界,化龙沉入秋水潭,海牙子的水晶宫早已荒芜,但一切陈设未变。

没人知道海牙子的生死,没人敢轻易闯入他的故居。

夜游从酒窖里装了二十坛醉梦回到天海洞。

这里,承载了他年少时最简单幸福的记忆。

他一坛接一坛的喝酒,将自己灌的酩酊大醉,从案台后倒在地上也不自知。

头痛欲裂,胸闷窒息,渐渐进入意识的最深层……

“嘭!”

又一柄斧头崩碎,叶琅将斧柄扔去角落,“什么盘古斧?亏得我抢了那么些日子,不堪一击。”

角落里,早已堆满了各种兵刃的残骸,足有一座小山高。

叶琅看着自己的右手啧了啧嘴,这一斧头下去,连一丝裂纹都没有,真的是手吗?

他带上特质的金属手套,翘脚躺在自己的蛇洞里,哼起了小曲。

在他手心里,被一斧头劈的有些晕头转向的简小楼气的跳脚,这条臭蛇,有条法宝手臂难道不好吗,天天想着砍断,是不是有病?

叶琅如今十七阶,这么些年,简小楼记不清自己被劈过多少回了。

孤劫成功转世成叶琅,从蛋壳里钻出来时,便不曾见着父母的踪影。

他幼年时,似乎还有一丁点的记忆,旁人问他名字,想了想,他说自己叫叶琅。

但他对前世的记忆,也仅限于此了。

反倒是简小楼,轮回池里走过一遭,吸取了更多轮回之力,对于力量的运用愈加得心应手。

拜她所赐,叶琅的右手成为轮回手,给他的蛇生带来了许多困扰。

他也不遑多让,整天到处寻找兵刃想把手臂给砍了。虽然人间兵刃伤不到佛莲子铸成的金身手臂,可时不时的地震,仍是令简小楼饱受摧残。

终于明白孤劫为何说叶琅不死,她无法安稳沉睡了。

“说你不好吧,其实你也挺好。”叶琅突又摘了手套,盯着自己的右手,翻来覆去的看,“若不是你,我怕是感受不到心肝宝贝的存在。”

“不客气。”简小楼闷闷的说。

叶琅是听不见的,他并不知自己手心里住着一个灵魂。

而他口中的心肝宝贝,指的是眼珠里的来自未来的“简小楼”。

当然,对于手心里这个简小楼来说,那是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