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大结局) (3)(1/2)

我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和满足。

或许,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吧?

我忽然发现,我先前所执着的那些事,仿佛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段时日之中,除了那个县令的小女儿有些碍事之外,一切都很美好。

可是这样的美好,并没有持续太久。

那些该死的刺客如影随形,竟连这几天的安宁也不肯留给我。

昂驹传了京城里的消息给我,一语惊醒梦中人。

只要我一日不死,小傻子就一日不会罢手,我和宁儿如何能有真正平静安宁的日子?

宁儿病成那样,难道我能带着她东躲西藏,去过逃亡的生涯吗?

想摆脱现在这种局面,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把那个小傻子皇帝拉下马来!

我在朝中苦心孤诣地筹划了那么多年,可不是为了功亏一篑的!

半年时间……

足够了!

我反复思量了一番,发现我完全可以在两三个月之内,把整个朝堂搞得天翻地覆!

既然如此,我何必带着宁儿缩头缩脑地过日子?那小傻子既然想逼我出来,我如他所愿就是了!

朝中局势紧张,我又不忍当面告别,便趁着宁儿未醒的时候,悄然离开。

对于宁儿的安全,我并不十分担心。

我带了罗有才上路,说是为了替我作证,其实更重要的是要让罗家姐妹有所忌惮,不敢怠慢了她。

何况宁儿一向很懂得照顾自己,在一座小小的县衙里,应当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

等到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太天真的时候,为时已晚。

我实在没想到她会任性地回到京城里来。

她病得那样厉害,实在是不适合赶路的。几百里的路程虽不长,可对她而言却必定是连续几日的煎熬!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喉头发梗,痛不可当。

我知道这次又是我害了她。

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敢问。

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额上一道血痕,不知是在何处撞伤了。

虽然如此,她却还是直直地站着,神情冷傲地看着我。

那样单薄的一副身躯,姿态越是倔强,便越显得孤寂可怜。

我心慌意乱,只得将她拥紧在怀中,生怕下一刻她便会羽化而去。

她挣扎了几下,似乎想推开我,可是那力道,却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她竟已虚弱到了这个地步!

我心痛如绞,她却神态安详。

她低下头避开我的目光,语气淡淡:“我什么都没看到。不过,如果你只相信死人的话,灭口也无妨……”

灭口?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难道她以为,我叫人拦住她,是为了灭口吗?

我的胸口一阵抽痛。

我没有办法向她解释,只好紧紧地拥住她,不敢放手。

心慌意乱。

我怕,万一放手,便再也抓不到她了。

此时我已忘了所有的顾虑,只想抓紧她。

可是这时候,那个老女人冷笑了一声。

我只能选择放手。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没有理由在最后的关头毁掉前面所有的努力。

宫中、朝中,万事俱备。

但小皇帝手边还有一队死忠的亲兵,那是这场博弈之中唯一的变数。

我不允许出现变数。

而那个老女人,是我必不可少的一道护身符。

我忍痛退后两步,怔怔地看着我的宁儿。

只见她平静地后退,垂首跪地,向那老女人行了大礼。

我不知道她的心里想了些什么,却知道我与她,中间已隔了千里万里了。

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她依然记得替丫头们求情。

傻女人,你可知道,此时处境最危险的人,正是你自己?

那个老女人妒心甚重。这一次我有求于她,她是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从她阴阳怪气的语调之中,我已知道宁儿今日在劫难逃。

宁儿若是落到那个老女人的手里,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我既保护不了她,又不能毅然决然地带她离开,眼下的局势,似乎已经走入了绝境。

此时我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便是抢在那老女人的前面,先发落了她。只要那老女人没有异议,宁儿的性命就算是保住了。

一番折辱之后,我叫人把她拖去了柴房。

那老女人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我只得装着无意地提起葛从忠,提醒她主意分寸。

本来,我该把这出戏唱得更逼真一些,可是宁儿的身子,显然已经承受不了更多了。

曾经,她是足够坚韧的,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依然坚强地活了下来。

可是,先前的那些磨难到底还是摧垮了她的身子,以致今日只是跪久了些,她便已是难以支撑,竟在我的面前昏了过去。

我险些要冲过去抱她,最后还是被那老女人的一声轻笑惊醒了神智。

我不能冲动。

宁儿,别怪我。再等几天,几天就好……

熬过这几日,我们便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到时候你要生气,怎么惩罚我都好。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坚持住!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呐喊着,可是我的宁儿只是瘫在地上,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醒着,也不敢猜想。

为了取信于那个老女人,我说了许多残忍恶毒的话,如果她听到了,她会作何感想?

我和那老女人当着她的面翻云覆雨,如果她听到了,心中又会是何种滋味?

那时我的心里已经隐隐知道,我恐怕,要彻底失去她了。

但我仍然没有想到,她的离开,竟会是以那样决绝的方式。

我以为她会选择逃出府去,或者选择永远不再认我,却未料到,她的选择,竟是彻底告别了这个人世。

我是不信的。

那女人的命不是很硬吗?

几次在生死线上徘徊,她最终不是都回来了吗?她不是说,阎罗殿前的小鬼都不愿意见她吗?这一次,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次,为什么同之前都不一样?

为什么一声不吭便走了?难道她不该痛骂我一场吗?

为什么走得那样轻易,她不是很坚强吗?

她并没有受到责打,只不过是多跪了一会儿,听了几句冷言冷语,怎么偏偏就……

我无法相信!

我再也顾不上什么“大业”什么“大谋”,只管一路狂奔去了她所栖身的柴房。

一路上,我反反复复地想,如果这只是一场闹剧,我便原谅所有配合她说谎的人。

可是,她并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小远说,她是早晨去的,此时身子早已经冷透了。

我拼命地摩挲着她的手,想传一点温度给她,可她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手指却渐渐僵直了。

她竟然,真的走了!

我呆呆地拥着她,百感交集。

她是那么怕冷的啊!难道墙边的那一角薄毯,便是她昨夜躺着的地方?

我悔恨不已,痛不欲生。

没有了她,我先前所坚持的那些事,还有什么意义!

回复(3)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13)

我总不信她就这样走了。

秦子产不是说,她还有半年的时间吗?

或许她只是在跟我赌气,所以不肯醒来……我要把秦子产叫过来,最好再把师父叫来……那老头子号称连死人都可以救活的,总不至于没有办法吧?

一向善解人意的怜儿忽然变得可厌起来,口口声声劝我早些将她下葬……她只是因为太冷昏睡过去而已,为什么要下葬!上一次段御铖在雪中救她回来的时候,不是也以为她死了吗?后来她还不是很快就醒了过来!

想到此处,我心下大定,忙要叫人将她带回卧房里去。

我相信,只要身子暖和了,她就一定会醒的。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个老女人又来了!

我知道府中有她的眼线,却还是没想到她会来得这样快。

她的甜得发腻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来的时候,我立刻便清醒了。

宁儿已经走了。

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因为伤恸而乱了方寸,功亏一篑,岂不是白白害死了她?

我已经牺牲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我咬牙忍下喉头的腥甜,强装出漫不经心的笑容来:“我这就叫人把她拉出去埋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抽痛,眼前一片混沌,脚下虚软得像是踩在云上。

我只得咬牙紧绷着身子,祈祷自己不要倒下去。

可是那老女人竟还是不肯放过我。

她竟连宁儿生过孩子的事都知道……

这么说,眼线必定是我身边亲近的人了。丫头们是没有那么多机会出门的,这么说,是小远?

我做过的事,那奴才知道太多。如果他叛变……

我不寒而栗。

先前那老女人仰仗我的地方太多,想必已经忍了很久。如今时局逆转,她自然不会轻易饶过我。

她竟要把宁儿的尸身,丢到老宅的后山里去。

我的宁儿生前受尽了折磨,死后竟连一具全尸都不能保留,竟要被那些狼虫虎豹分而食之吗?

我觉得我一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怒火几乎便要喷薄而出。

可我还是忍住了。

我只能忍住,因为现在,我还没有发怒的资格。

眼看着小远像拖一条破麻袋一样把我的妻子拖了出去,我清晰地知道,我这一生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美好,都已不会再回来了。

终于打发走了那个老女人,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滑落到了地上。

我的宁儿,她必定是恨我的。

我对她的承诺,最终还是一件都没有兑现。

江南烟雨,塞上牛羊,她所向往的那些美好,终究只能留在梦里了。

老宅,后山。那个阴森可怖的地方,她一定会怕的。即使我有心去陪她,她也必定是不愿意见到我的吧?

我怔怔地看着这座空宅,失魂落魄。

怜儿走了过来,说元哥儿哭昏过去了,问要不要请大夫。

我想笑那个没用的小丫鬟,最后却成了嘲笑自己。

你看,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尚懂得为她而伤心痛哭,而我……

那个女人今生遇到了我,是何其不幸!

我的心里还存着一线希望,试探着向怜儿打听她临终的情形。

怜儿不懂我的意思,也可能是假装不懂。她没有给我任何安慰,只是低眉顺眼地说:“夫人是一早走的,很安静。”

安静?

是因为心灰意冷,已经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吗?

即使她肯骂我一句,我也可以得到几分安慰,可她竟然连一句话都不肯留下。

是彻底对我死心了,所以连一句话都不愿再说,是吗?

那女人的性情,一向是足够果断的。

怜儿不知道我的心思,还在笨拙地安慰我:“夫人病成那样,余下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早些走了,也免得受那些零碎苦楚……”

苦楚?

我痛极而笑。

是啊,跟着我这样一个恶劣的丈夫,她的哪一日不是苦楚?

走了也好。

走了,就不必再受我的折磨了。来生,愿她再也不会遇到像我这样的人。

我想许她生生世世,却发现我并没有这样的资格。我只是她的劫难,放过她,才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至于我,今生已作恶太多,今后的生生世世,必定都是要受尽磨难的。

若不如此,天理何在?

自始至终,我连一滴眼泪都不肯掉。

她死了,我也便丢掉了顾虑、丢掉了包袱,可以轻装上阵了。

夜里,我召集了所有的党羽,在蝶梦楼欢宴。

剩下的事情,他们会帮我做得很好。

我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日日混在寿康宫中,同那个老女人没日没夜地寻欢作乐。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朝臣懒政带来的恶果已经无法收拾。天下初具乱象,百姓流离失所,朝政已经是一团糟。

小皇帝终于沉不住气,授意了一个叫“林忠”的新任工部侍郎,历数我的几十条罪状。

他一向装傻,眼睛倒看得清楚,知道一切都是我在背后搞鬼。

可我并不怕他。

老女人已把那支亲兵的令旗交给了我,我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林忠弹劾我的那些罪名,自然桩桩件件都是实情。

但我根本无需与他对质,自有朝臣替我辩驳。

那老女人处处维护我,根本无需我开口。我只需要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把那些吠吠不已的朝臣当作戏台上的戏子来取乐就好。

把持朝政、草菅人命、贪赃枉法、藐视宫规……条条罪状都被那老女人和朝臣颠倒黑白地替我驳了回去,我连一句辩白的话都不必说。

直到一个姓叶的言官跳了出来,给我加了一条“秽乱后宫”的罪名。

这自然是出于我的授意。

名声于我分文不值,对于把脸面看得比性命还重的皇家而言,却是致命一击。

那老女人果然大惊失色,小皇帝也早已怒不可遏。

这一条罪名,我二话不说便认下了。

然后,一切交给那个老女人就好。

这件事情,越抹越黑。

“寿康宫中,人人难保干净。太后颐养天年的寿康宫,不过是一个藏污纳垢之所。”

姓叶的言官说的这番话,是我逐字教过的,字字都是实情,毫无辩驳的可能。

寿康宫是藏污纳垢之所,我可以证明,寿康宫里的每一个没有净身的小太监都可以证明。

一国之母竟放荡如斯,这是一国之耻,而绝不只是一人之羞。

朝臣们群情激奋,叫嚷着要把寿康宫的小太监召过来,验明正身。

这一刻,那老女人已是必死无疑了。

此时不死,难道要等到“铁证如山”的时候、等到朝臣们亲眼看到她的男宠们胯下的东西么?

看到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渐渐变得苍白扭曲,我的心里满是复仇的快意。

那老女人倒也有趣。

临死之前,她竟还不忘咬我一口,说是我凌逼于她,而她只是为了皇家颜面,忍辱偷生。

一些正直的大臣又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我我却无心辩驳。

结局已经定了,何必在意真相如何?

认真说起来,我倒是还要感谢她如此颠倒黑白,给我留了一分颜面呢。

如我所愿,她终于死了。

看见她顺着柱子滑下去的那一刻,我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宁儿,你看见了吗? 当年镇国将军一案,这个女人没少推波助澜,今日她终于死了。

我们的最后一个仇人也死了,心灰意冷,身败名裂。

背负了那样的污名,盖棺论定之后,她是绝对不可能进得了宗庙的。

宁儿,你高兴吗?

我怅然抬头看着殿外的天空,心中怅然若失。

至此,我还有一件事未完。

那老贼虽死,但他从我手中夺走的江山,我不可能让他的后人稳稳坐着。

五年忍耻,我原本是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但是现在,我忽然不想要了。

这肮脏的江山,要来何用?

这天下已乱,小皇帝的江山已不可能坐稳,我的目的算是已经达到了。

我认了“秽乱后宫”的罪名,那些道学先生或者假装道学先生的朝臣们必定容不下我。小皇帝想治我死罪,易如反掌。

我并没有打算逃走。

我不求死,但也懒于费心求生。

我已只剩孤身一人,活着也无甚趣味,何必白费那些工夫?

不知道我的宁儿肯不肯在奈何桥头等我,但我总是要去看一眼的。

殿上的侍卫是我的人,听到小皇帝的命令,人人心存犹疑。

我忽然有些不耐。

其实我原本不必预备得这样周全。作为一个“亡命之徒”,我给自己准备了太多后路,反而有些名不副实了。

我正犹豫要不要干脆认罪领死的时候,段御铖却来了。

我竟忘了,这不也是我原本计划之中的一环吗?

进退行止,我处处都已谋划周全,为的就是在倾了这天下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还可以平安无事地离了这朝堂、离了这京城,同我的女人一起四海逍遥。

可是,事情还没有完,宁儿便丢下我走了。

我先前所有的筹划,早已没了意义。

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段御铖吧,我只管看戏就好。

段御铖难得这样认真,一板一眼地照着原定的戏本子唱了下去。

当年的真相一点点浮出水面,那老贼害父弑君的罪名已经昭然若揭。

小皇帝大势已去,这天下,终于是要易主了。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14)

但,此时的我,对这些事情却已经毫无兴趣。

段御铖揭穿了我的身份,那些刚刚还在骂我“乱臣贼子,罪不容诛”的大臣们,脸色实在有趣。

我满心烦躁,只盼着这里快些结束,胜负存亡,听天由命。

后来的事情,却是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小傻子负隅顽抗,国师竟声称手中有世祖皇帝遗诏。

有趣。

那遗诏,我已找了那么多年,若真的存在,如何会至今未曾出世?

我想,便是有遗诏,十有八九也是伪造的吧?

小皇帝显然也有同样的疑问。而国师的回答,却让我大吃一惊。

他说,世祖皇帝将遗诏留给了陈鸿坤,后来传到了宁儿的手上。

这简直荒唐!

宁儿身上藏有遗诏的事,只是我为了哄骗那老女人而编造的说辞罢了,怎么可能真的有那样一份遗诏存在?

我是不信的,小傻子和他的朝臣们也同样是疑虑重重。

宁儿已经不在了,即使真的有遗诏,又该到哪里去寻?

我这样想着,却见大殿偏门那里,一道熟悉的纤弱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因为背光的原因,她的面目模糊不清,可是那举手投足,分明是我的宁儿复生……

怎么可能?!

我急切地想冲上去看个究竟,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一样,任我拼尽全力,却完全无法移动半分。

灿烂的阳光在她的背后,聚成一道道绚丽的光圈。那一刻的我,如坠梦中。

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她走进来,看着她向国师盈盈施礼,然后在旁边站定。

从始至终,她的目光完全没有落到我的身上。

我看见她拿出那枚传闻中以帝王之血养成的白玉;我看见那白玉映着日光,显出世祖皇帝的遗诏来;我看见她在群臣跪地痛哭之时依然神色冷淡,丝毫不为所动……

过了这么久,她依然没有看我一眼。

我终是忍不住冲到了她的面前。

可她,却只是嫌恶地横了我一眼,随即躲到了国师的身后。

她甚至在悄悄地擦拭她的衣袖,只因我碰触过那里。

我的心里,尖锐地痛了起来。

她嫌我脏。<br我知道她会厌我憎我,可是亲眼看到她的反应,我还是禁不住心痛如绞。

早知如此,我定不会走那一步!

我要毁掉那个老女人,未必没有旁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置于那样不堪的境地?

我不该让她撞见那样不堪的一幕,不该认下那一条罪名,甚至一开始就不该同那老女人牵扯不清……

可是,再多的悔恨又有什么用呢?过去的事,已是无法改变的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再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旁的事。

可她却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鼻尖,好像我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自进门开始,她的神情便没有丝毫波动,就连目光,也只是清清冷冷,连一丝温度也没有。

我的宁儿,一向是娇美灵动的,她怎会变得如此清冷淡漠?

这段时日,她究竟身在何处?是谁救了她?当日她分明已死,如何又会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的心中有千百个疑问,可她显然是一个都不会回答的。

国师从她手中接过白玉,奉到了我的面前。

我对那白玉并无兴趣,但既然是她收藏过的,我自然愿意接下。

谁知国师见我接过,竟然便起哄叫群臣跪我。

可笑。

接过那白玉,便是接过这江山吗?

他以为我不懂,他只是在算计我罢了。

为了这江山,多少人无辜丢了性命,多少人变得丧心病狂,多少人日夜寝食难安,多少人时时枕戈待旦……

这肮脏江山,我是不稀罕的。

我只要我的宁儿。

我曾允诺过要同她云游四海,如何能将她困在这黄金牢笼之中?

眼看小皇帝的退位诏书已经拟好,宁儿转身便走,我毫不迟疑地追了出去。

身后似乎传来了国师的叫嚷,但我并不在意。

我只怕晚了一步,我的宁儿又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已失去了她一次,如何能忍得第二次?

眼看她已走出门外,我慌忙加快了脚步,急急追出。

谁知那个没眼色的国师,竟还是抢到了我的前面,堵住了门口。

他在说些什么,我并未留意,想来无非是劝我坐那把椅子罢了。

我取出怀中的血玉,隔空丢给了段御铖。

然后推开国师,疾奔出门。

可是已经晚了。

耽误了这一两句话的工夫,出门已不见了宁儿的身影。

殿外有许多条小径,她究竟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了一番,一无所获。

我知道越耽搁下去,追到她的机会越小,不禁急得心慌意乱,腿脚发软。

正在我犹豫要不要随便选一条小径追下去,赌赌运气的时候,那些聒噪的老臣便已经追了过来。

我又急又怒,忍不住拔剑相向。那些老臣竟都是不怕死的,一层又一层地围了上来,严严实实地拦住了我的去路。

后来,段御铖也被人“押送”了过来,我知道我是走不掉了。

段御铖反复安慰我,说是他已将宫门封禁,宁儿不可能走出宫去。

话虽如此说,我却始终无法放心。

重回朝堂之后,我和段御铖互相推诿,谁也不肯坐那把讨人嫌的椅子。

朝中众臣也是争论不休,吵吵嚷嚷,直到入夜仍未吵出一个结果来。

这时,殿外却有了动静。

一个侍卫蹭了进来,说是岳影儿在外面,吵嚷着要送一份大礼给我。

那个女人一向不知进退,我实在无心理会她,是以一直不曾放在心上。

直到谯鼓敲过二更,段御铖还是推脱不肯接诏书。我在殿中待得实在憋闷,便想出去透一口气。

谁知刚出门外,便看见我的宁儿被几个宫女反剪双手架着,岳影儿正抬脚踹在她的腿上。

我的心中来不及惊喜,便已被愤怒填满。

看来,岳影儿是活得太久了!

一番周旋之后,我终是救下了宁儿。

至于岳影儿,看在她帮我把宁儿找回来的份上,留她一具全尸吧。

我发现我真是越来越仁慈了,这当然是宁儿的教化之功。

可是我的宁儿并没有因为我的仁慈而对我稍假词色。她依然神情冰冷,固执地躲开我的手,不许我碰触她。

我不甘心再让她溜走,只好强硬地箍住她的腰肢,努力将她圈在怀里。

可她仍是倔强地探出半截身子,不肯依靠我的胸膛。

我的心中酸苦,却只得强作欢颜。

她终是提起了霞影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就知道,她一直是在意的。

我想向她解释,却无从说起。

事实便是那样,我还能如何洗脱干净?

她若不肯原谅,我实在已全无办法。<br/我强拥着她回到殿中,感觉到她的僵硬不自在,我只得在心中暗暗悲苦。

但我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既然命运将她送了回来,那便是还给了我一分希望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她留在身边,哪怕死乞白赖也好,软磨硬泡也罢,我总要让她知道,我不会放弃她的。

可她依旧只想着逃离。

她终于肯认真对我说话,却是冷冷地告诉我,她累了,不想陪我玩了。

玩?

难道在她看来,我待她,只是游戏吗?

我的宁儿,你怎可以这样不留情面……即使我有千错万错,你也不该否定了我的真心!

既然一时无法让她回心转意,我只好先留住她的人。

强拉着她住进了倚翠园,她却对我处处设防,连房门都不许我进。

我相信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她消气,却不想这一等便是许多日子。

毫无进展。

她始终不肯正眼看我,我虽有一肚子的话,却连一句也不敢说。

天下大事,没有一件是我不能一言而决的,偏偏遇上她的事,我只能一筹莫展。

莫丢丢来看她,我才知道那小傻子已经被封了个什么“安平侯”,处境倒也算是不坏。

国师一向视莫丢丢如珠如宝,自然是不会为难那个小傻子的。

宁儿见了莫丢丢,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心中虽酸涩,却也欣慰,忙求着莫丢丢帮我做说客。

我真是病急乱投医,只顾盼着宁儿回心转意,竟忘了莫丢丢早已不肯与我同心同德了。

她带了宁儿走,我只当她是好心,没想到……

发现宁儿出逃的时候,我正抱着我们的孩子,满心欢喜地幻想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可是,她已经出宫了。

就连最后的告别,也只是一张无字的白纸而已。

她果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同我说了。

怀中的盼儿已经牙牙学语,正奶声奶气地唤着“娘亲”。可是他的娘亲,却已经毅然决然地抛下了我们,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天下之大,我该到何处去找她?

死别之后,转眼又是生离。那个女人,果真是要把她这两年所受的苦楚,一点一点还给我吗?

如果只是这样……

我愿意承受十倍百倍的苦,只求她能早些回来!

我的宁儿,你是不是果真如此决绝,是不是真的连一线希望都不肯留给我?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15)

我自然是想要去找她的,可是这天地之大,我该到哪里去寻找?

她既然要躲我,必定是要找个隐蔽的地方,不会让我轻易寻到的了。

我强“借”了段御铖的亲兵和御林军,将整个京城和附近的村镇翻了个底朝天,依旧一无所获。

国师的手段,到底还是高明的。

我一向自诩手眼通天,可是他们一行人,竟像是插翅飞走了一样,再没有半点音讯。

最后,还是段御铖帮我想了一个损招。

虽然我很怀疑他是故意借这个机会公报私仇,想尽了法子来折磨我,但只要宁儿能回来,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被关进了大狱,对外说的是通敌叛国,论罪当斩。

除了几个极有分量的重臣之外,就连我的亲信,也不曾知道事情的真相。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