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下短话(2/2)
念颐怎么会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奇怪地看着哥哥。他的态度若即若离,她却莫名感觉到一线希望,欢喜地伸手对着他的腰抱了一下,仰脸顺着他的话笑道:“对呀,我用处大着呢,我自然从来都不是一无是处。”
顾之衡被突然袭击地搂了一下,整个身体却僵硬起来。
老实说,从念颐出生,他这个做哥哥的就从来不曾抱过她,多年来最近的接触也就是她方才那一下了――
他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念颐毕竟只是,同母异父的妹妹,多年来他一直在想,既然她连出生都是错,他还要将她视作妹妹么?倒不如眼不见为净,真好过自己看着她强作欢颜,心底里无法自控地厌恶。
“拿着。”顾之衡把灯笼放回念颐手心里,看着她凝白纤瘦的手抓住杆子,他缓缓叹了口气。她根本不明白他的“不是一无是处”所指为何,是天生呆笨,还是只是出于她对自己的信任么…?
又来了,他是真讨厌这样的感觉,他不需要她的信任她的依附,他只希望她能从他的世界里消失,越早越好,否则她存在一日,那些过多的期盼眼神都是他难以承受的。
顾念颐是大伯的女儿,只是个不该出生的小孽种――!
他不懂母亲因何要生下她,这举动无异于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父亲脸上,而母亲去世的真相是什么,大伯和父亲的关系又究竟扭曲到了何种地步,当年老太太做什么一定要留下念颐?
竟天真地认为她平安长大后,父亲会让这个“女儿”风光出嫁么。没人比他更洞悉父亲的执念,他心头那把烧了十多年的火,是非要把妻子和哥哥的孩子烧成灰烬不可了。
早春夜晚的空气凉沁沁的,天上挂着一弯孤月,荒寒的光线遍洒而下。
念颐微微有点冷,搓了搓手后挑着灯笼去照哥哥前方的路,嘴角抿出两个小梨涡道:“哥哥冷么?平日念书辛苦,今日你才回来,晚上便不要用功了,还是早些安置为好。”一面说,一面竟然要解开自己身上系着的披风。
顾之衡哪里察觉不出她的用意,他不及多想便按住了她解带子的小手,适才不曾留意,这会子才发觉她手上冷冰冰,活似个小冰块。
他无端恼起来,“别在我跟前逞能耐,你做再多我对你左不过也仍是如往日一般。还有,”他松开她望向远处,两手背在身后道:“我不必你送我,叫人瞧见了却像什么?自己小心看路回去便是,今日白日里落了雨,叫你房里的丫头熬碗姜汤吃吃,若是病起来,别指望我有工夫来看望你,你听见了吗?”
念颐闷闷地点了点脑袋,说“听到了”。他能跟她说这么一长串的话她已经很满足,所以并不打算再缠着硬是要送哥哥去外院,终归他对她总有几分喜怒无常,能不招惹他不痛快,她就不招惹他为上。
等顾之衡扫她一眼将要离开之际,念颐鬼使神差间却是倏然记起了喜珠、采菊白日里谈及的承淮王一事。
也是顺便了,想到那个端然坐于轮椅上的男子,他令人清风拂面的笑靥…假使他果真便是承淮王,那他的腿……
念颐潜意识里是十足好奇的,居然不曾犹疑就开口打听起来,“哥哥等一等!”
“你又要做什么?”顾之衡分明就很不耐烦了,却还是勉力维持着风度,可当他听见这妹妹问起的人竟是承淮王时,心中冷不防掠过一个令人心惊的念头。
然而这念头迅速消弭开去,他抓不住,只是下意识问她道:“你们――难道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