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来照顾(2/2)

可一想到下午女装区的女人,苏净禾心里还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问:“二哥,你跟那个女同志……”

聂正崖笑:“你做什么要送钢笔给王益平,我就做什么要跟那个女同志在女装店。”

苏净禾跟着他的话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聂正崖的声音一下子就温柔下来:“我手里有一些外汇,打算给你买礼物,本来找一个大姐帮忙,谁知道……我不好推辞,后来就是你看到的了……”

他说着就去把自己随身的行李袋提了过来,打开给苏净禾看。

里面层层叠叠,都是花色、样 * 式各异的衣裙,又有几个小盒子。

聂正崖把小盒子打开,其中一个是一串精致的宝石银链,另一个里面则是装了一对珍珠耳环。

珍珠圆润饱满,还是难得的淡粉色。

他柔声说:“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是我看其他团里的女同志都有收拾,就只有我家小禾没有……”

又低声说:“我先前一时自抑不住,把你吓了一跳,可我的心还是那颗心,没有变过,要说后悔,只是后悔那天太过冲动,不会说话,也没有为你考虑……”

他说着,把苏净禾额头上的湿帕子取了下来,另外敷了一条叠好的上去,又用手轻轻去摸她的脸上温度,动作又轻又柔。

“可就算你不愿意,以后也不要像上回一样不告而别了,你知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桌子上那封信,心里有多难过?”

聂正崖继续说:“你年纪还小,见过的人还少,也许将来会遇到更合适,更好的人,可他们都不会有我这么喜欢你……我不是在逼你做决定,之前说过的话,永远都做数,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前途,等有机会见得更多,清楚了心里的想法,再来决定好吗?”

又说:“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我会主动离她们远远的……”

这许多话,听得苏净禾心都软了。

她又是内疚,又是羞愧,又有些脸红。

尤其听到那一句“我的心还是那颗心,没有变过”的时候,总觉得面红耳赤,总觉得自己好像再一次烧起来了,可摸一摸胳膊,又凉凉的,并没有热到哪里去。

一别两个月,再看到聂正崖,苏净禾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她深夜里无数次想过两人的关系,都不知道如何定义,今天看到女装区里的场景,现在病卧在床,被他握着手一句一句说些甚至算不上情话的自白,终于渐渐明悟过来。

“二哥……”她的心一下一下的地跳,比平时更快,更重,仿佛要跳出胸腔,“我……”

“嗯?”聂正崖低头看她,眼神专注,里面似乎燃着火。

苏净禾的声音愈低:“我拿不准自己想什么……但是之前二哥说过一句话,我也是一样的想法……不管以后认识谁,那人又多能干,长得多好看,我亲近他……总不会比亲近二哥的心更多……”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几乎耗尽了苏净禾全身的力气与勇气。

聂正崖有一刹甚至有些呆住了,他捏着拳头坐着,好半天无法思考。

这话里面的意思明白又隐晦,虽然没有直接答应,可已经算是给了一个确切的态度。

一阵狂喜从头直接冲刷到脚,聂正崖好半天才控制住自己的心情,连眉梢都舒展开来:“那……那我们……”

苏净禾有些晕乎乎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

聂正崖就拉着她的手:“我们先试一试?平常就跟以前一样,也不往外说,这样就不怕了吧?”

现在在小尾村 * ,人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虽然没有血缘,甚至也不是抱养,可大家习惯了两人是兄妹,说出去还是不怎么好听。

他这趟出来之前已经听说了,国家虽然不会立刻恢复高考,应该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到时候他们两个去到无人认识的外地,就可以自自然然开启新生活,家里这一个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听到说按着以前一样相处,苏净禾身上的压力顿时松了大半。

她转头去看放在一边的行李袋,伸手在里头又翻又找。

聂正崖连忙去拦着她的手:“你要找什么?我来。”

苏净禾摇了摇头,很快从里面把那支派克笔掏了出来,递给聂正崖。

“我挑了好久才选中这一支,二哥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还从床头找了一张包装纸出来。

钢笔是全新的,里面没有灌墨,聂正崖握在手里,只觉得重量、手感,无一不合适,再去看样式,简单低调,却又耐看,就是自己最喜欢的类型。

苏净禾小声说:“我现在已经知道送笔的寓意啦,但是还是想送给二哥……”

她感冒未愈,声音里还带有一点鼻音,听起来颇为沙哑,可语气羞涩又娇憨。

按照王益平的说法,钢笔的寓意叫做“情比金坚”。

聂正崖的心砰砰跳,脸上不由自主傻傻笑了起来,捏着笔,原本对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后生的不满和嫉妒都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甚至还有些感激起对方来。

只要净禾不喜欢这个人,以旁观者眼光来看,倒也没有那么的一无是处。

他把笔插夹进了胸前的口袋里,又觉得露出半个钢笔头来,十分不放心。

要是磕了碰了,乃至丢了怎么办?

聂正崖复又把钢笔重新放回了盒子里,将盒子小心收了起来,脸上全是笑:“你再休息一下,我去收拾行李,一会就要去机场了/>

翻译团出国的时候场面很隆重,可回来的时候因为分批而行,大部队早就已经抵达,接机的场面就大不如前。

团里有来自省府的,有来自杨市的,也有县里的,甚至杨坪镇上的。

到了机场,省府和市里都有车来接,甚至省府还直接派人举了特地制作的红牌,看着很气派。

而来自其他县、镇的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只能自己想办法回去。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

王益平虽然是在杨坪镇纺织厂,厂里条件普通,没有安排车辆过来接机,可他的家里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具体时间,居然安排了车过来。

跟其他人不同,王家人派来的居然是一辆新车,特别招人眼球。

王益平也有些得意,当着众人的面,口中却是对着司机抱怨:“赵叔,你怎么来了?搞这种特殊待遇,要是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被称为赵叔的人看起来已经五十多岁,看着很有军人特质,低头唯唯诺诺,连忙开了门请他上车。

团里大部分人都还没有 * 走,甚至两个领队也在等着车开过来,看到这台新车还有司机的排场,都有点瞠目结舌。

而站在一旁的顾秀玲不无得意地往前站了两步,解释道:“王益平的爷爷是军队里退下来的老领导,我是小时候去舅舅家玩认识他的。”

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刘妮雅,好像在暗示只有自己才是跟王益平背景相同,门当户对。

刘妮雅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从鼻腔里深深“哼”了一声。

其他的人则是咋舌不已。

虽然这两个月来,大家都看得出来,也知道王益平不是普通的家世,可亲眼看到这样一辆崭新的车子和听到军队背景,还是咋舌不已。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说着闲话,讨论翻译团里谁的家世好,谁的家世普通,正说着话,却见王益平没有上车,而是转过头来,左顾右盼,半晌走到了抱着行李,坐在一边的苏净禾面前。

“小禾,你要不要跟我的车一起回去?”王益平邀请道。

刘妮雅站在一边,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讽刺道:“认识得再早又有什么用,也没见有人请你一起坐车回去!”

顾秀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辩白道:“我们厂里有车来接!况且我们又不顺路!”

刘妮雅就“哦”了一声。

顾秀玲这次出国翻译因为屡次犯下自由主义错误,最后还在飞机上闹了一场,已经在领队那里被记了过。

她还想着回来之后让家里人帮忙求个情,请他们不要告到厂里领导那,现在自然不好跟刘妮雅对着干,硬生生被被对方这一句“哦”呕得吐血,却也只能瞪着眼睛盯着苏净禾,看她怎么回答。

苏净禾笑着摇了摇头,道谢说:“我等二哥一起走,我们行李也多,放不下的。”

王益平殷勤地说:“让你二哥一起来啊!车上位子多,还有后备箱,直接就回厂里了,方便得很,不用你们带着这么多行李转来转去,你不是还病着吗?”

又问:“你二哥人呢?”

聂正崖刚把团里的人整好队,一回来就见王益平站在苏净禾面前不断说服她坐自己的车子。

王益平看到他,高兴地说:“聂副团,你跟小禾一起坐我家的车回去吧?小禾说怕麻烦,怎么都不肯,要我说你们这样转来转去的才麻烦呢!”

聂正崖摇了摇头,客客气气地拒绝:“我跟净禾还有其他事情,就不跟你的车回去了,多谢你这么友爱同志。”

王益平只以为这两兄妹是不好意思,还要再劝,忽然听到车子的引擎声,转头一看,居然是七八辆军用吉普列队开了过来。

他从小就在大院里长大,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吉普车都改装过,车牌还都是省军区的,居然都连号,看上去排场大极了,正好奇这是来接哪位领导,却见车队就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第一辆吉普车的车门一开,从里面跳下来个精神抖擞的军装士兵。

两人环顾一 * 圈,一下子就把视线锁定了聂正崖,一前一后小跑着过来,分别行了个标准军礼。

“请问是聂正崖聂同志吗?”

站在前面的那个人大声问道,语气铿锵有力。

聂正崖点了点头:“我是。”

“接上级指示,有调令给聂同志,请你接受!”

那人说着果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调令来。

聂正崖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一群人说:“这就是这回的外访团成员。”

又指着身边的苏净禾说:“这是调令里的‘苏净禾同志’。”

两人又转头对着苏净禾行了个军礼。

其中一个喊了一声不知道什么命令,不过两秒钟时间,后面的吉普车里的士兵全部都跳了下来,帮着外访团成员把他们的行李一件件搬上了车,其中有几个还特地来搬运苏净禾跟聂正崖的行李。

苏净禾虽然有些茫然,可看到聂正崖答应了,自然不会当面拆他的台,跟领队和同团的同志们道别之后,也跟着上了领头的那一台吉普车。

等到这一队车子开远了,留在原地的众人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其中一个领队喃喃自语:“没听说苏净禾同志现在还有什么军队背景啊!”

又问:“那一队外访团是做什么的?我们出去的时候怎么好像没见过?”

另一个领队知道得多些:“听说省军区要建新的军工厂,这些都是抽调出来的新生骨干,应该是有什么保密任务吧,我们不要多管这种机密的事情。”

两人只说了几句就闭上了嘴,徒留团里其他成员远远看着吉普车队的车屁股跟满地扬起的灰尘。

尤其王益平,他伸长了脖子,简直恨不得自己把头钻进苏净禾跟聂正崖两人所在的那辆吉普车里头。

他是真正有军队背景的人,自然比这两个领队知道得多。

当初毕业分配的时候,他就听说省军区有开办新的军工厂的计划,需要不少技术人员,尤其想要有才能的翻译。

他从亲戚那打听到新工厂待遇好,发展前途也好,一心想要进去,可是来挑选的人好像对这一届学生都不怎么满意,最后居然是调走了一个教英语的老师。

花了许多功夫之后,家里人才帮他打听到是军区的人觉得他经验不够丰富,翻译水平不够好,所以没有选上。

王益平退而求其次,才只好进了纺织厂。

现在看到聂正崖跟苏净禾两个人年纪轻轻的,居然都被借调去了自己想去而不得的军工厂,王益平又嫉又妒,甚至还有些后悔自己前两天没有早点向苏净禾表白。

两人如果确定了关系,是不是就更容易知道里面的情况了?

能调这两兄妹进去,肯定也能调自己进去啊!

至于瞪大了眼睛痴痴望着远处的顾秀玲,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追求王益平许多年了,自然看出来对方对苏净禾的好感,本来一直很担心两人会有什么发展,甚至还想过回来之后私下好 * 好警告一下苏净禾,让她以后跟王益平保持距离,可今天的场面,让她彻底闭上了嘴。

那一排长长的吉普车,还有两个领队的话,让同样有舅舅在军区的顾秀玲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个事实:她的提防恐怕太过杞人忧天了,她上赶着追求的王益平,在苏净禾那,可能真的没看上/>

一直到了当天晚上,苏净禾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新建的军工厂里。

原来当初田校长提到借调聂正崖进翻译团,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只是她的报告提上去,杨坪镇刚把人调了上来,就被省军区截了胡。

新的军工厂筹备已经好几年,正巧这会苏联有个大型培训,打算售卖几条生产线,筹备组就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打报告申请前去了解情况并购买回来。

筹备组里人手很少,人人手里都有一摊事,临近出发,许多资料都来不及整理,本来打算去省里抽借外事办的工作人员,奈何外事办里也正忙着外访的事,实在挪不出人手,又得罪不起军区的人,只好把下头借调上来的档案拿出来给他们挑。

事情就有那么巧合,筹备组刚好看到田校长申请中的聂正崖,看描述里说他专长于物理机械方面的英文、俄文翻译,家事清白,父母都是军人退役,为保护组织财产牺牲,简直就像是送上门来的人选,立刻抽调了过去。

本来不过是作为帮助筹备组整理资料的打杂跑腿,可人到了才不过三天,筹备组的人就发现这个年轻人实在不简单。

看了田校长写的推荐信,筹备组以为里面最多有一两分真实,其他都是夸张的褒扬,谁知道真正干起活了之后,跟推荐信相比,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聂正崖的物理基础打得极为牢靠,机械原理掌握得非常扎实,他还精通与之相关的英语、俄语翻译。

其他人需要翻查字典再三确认的东西,他已经牢记在脑子里,做起事情来事半功倍。

没几天,聂正崖就从打杂变为了翻译,紧接着又从翻译转为了翻译主理人,最后是副组长。

等到外访团出国的时候,他已经对所有的资料了如指掌,同组当中除了几个老专家,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再三权衡之后,聂正崖就作为外访团的副团长出访了。

在国内的时候,聂正崖就跟上级提过苏净禾的事情,提议调她来军工厂里,筹备组拿到了她的档案之后,也很有兴趣,但是因为纺织厂外销也是省内非常重要的一个项目,不好中途抢人,只能等到人都回国之后再借调过来/>

杨坪镇纺织厂里,刘厂长喜气洋洋地巡视车间。

上头下文件要抽调苏净禾跟王益平进翻译组培训的时候,他也没多想,以为只是配合上级工作,谁知道后来直接就安排他们去了国外。

这一次展销会中间虽然诸多波折,但是结果很圆满。

参会的是省内十多家纺织厂,带去的货品全部被销售一空,还收到大量订单,尤其杨坪镇纺织厂,因为那一副百鸟朝凤图,听说接订单接到登记的纸都用完了,当地的驻外参赞当场带着人满城跑去买登记簿。

两个领队看到单子数目太过离谱,吓得连夜拍电报回国。

刘厂长看到电报的时候,都差点都被惊呆了,他连说厂里的生产跟不上,市里也慌得不行,报去省里,被笑着骂没见识。最后还是省里前头协调其他兄弟厂代生产。

这个事情前前后后,起起伏伏闹了有一个多月,先前一惊一乍,到了后头,厂里人人都知道了,谈论不休,说得唾沫横飞的,很有些与有荣焉的味道

虽然吃的都是大锅饭,但是厂里效益好,能多获得一些省里的支持,大家家分到的福利跟奖金都会增加。

纺织厂因为产量上不去,效率低,已经连着几年被上面批评,想要盖福利房的申请也一直压着没有消息。

这回苏净禾跟王益平两人代表厂里进了翻译团,在展销会上一鸣惊人,带回来数不清的订单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一直卡在市里的自建房申请书很快就批了下来。

谁不想换房子呢?没房子的盼房子,有房子的盼能有个大房子,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是以苏净禾他们还没回来,大家已经盼着这两位功臣了。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以前合作的原料厂,以前要买什么材料都是推三阻四的,现在听说是省里下的任务,个个都殷勤起来,不但要什么给什么,甚至还能额外买到以前找不到紧俏货。

而市里、省里的报纸上连着十来天,大幅刊登了展销会上的战绩,有一篇报道甚至被《人民报》转载了,放在头版头条,最惹眼的就是一张现场照片,照片里杨坪镇纺织厂的那一副“百鸟朝凤图”就在摆正中间,一群外商围着鼓掌。

这都是实打实的成绩啊!

刘厂长这一个月来去跟领导们开大会的时候坐的位置都被往上提到了第一排,还时不时被请去分享经验,得到了好几次表彰。

这种生活,谁不喜欢呢?

他从市里领导那里听说了展销会里发生的事情,知道自己厂里这回能出这么大的风头,全靠苏净禾的机灵应变跟急中生智,高兴之余,心里也生出个念头来,特地找上了镇领导那,提出要把苏净禾跟聂正崖要来纺织厂里。

理由都是现成的。

“你说小聂跟小苏外语能力那么强,咱们厂里现在这个情况,以后多的是要用外语人才的时候,怎么能让这种人才在村里没被埋没呢?”

“这又是我们厂里的职工子弟,要不是因为当初他们爸妈那个事,现在应该都已经进厂工作了,有这个机会,肯定要先紧着我们厂里用人吧?”

先不说纺织厂正在势头上,红红火火的,就是没最近这回事,一个在村里,一个在镇上,一远一近,一亲一疏,怎么选还用想吗?镇领导怎么都不会不给面子,于是一口就答应下来。

刘厂长回到厂里,把自己将聂正崖跟苏净禾要来了的事情一说,下头各个部门都抢着要人,还没来得及安排,门口就有人来通报。

“厂长,外头来了几个人,说是下头村公社的,找您有事!”

刘厂长也没多想,转头回了办公室,一进门,见到里面站站坐坐的,足足有五六个人。

这回能来得及做天然染布,除了靠苏净禾认出来的山栀子,也多亏了小尾村的公社社员们出力,加上之前聂正崖来借抽水机的事情,两边其实关系很密切,见了来人,刘厂长第一反应就是笑着上前打招呼。

对面的人只寒暄了几句,就直入正题:“刘厂长,今天来也没别的事,咱们两边这么久的交情了,有话我就直说了:你们这先来抽走了小苏同志,后来又抽走了聂副队,这一走都有两个月了,眼看要双抢,什么时候把人给我们还回来?”

居然是来要人的!

刘厂长见他们有备而来,忙让人上茶,笑着说:“老队长,这调令也不是我们下的,你来找我没用啊!现在人都还没回来呢,而且回来了,这两个人都这么有能力,要是再回去村里,实在有些耽搁,你说他们的外语才能在下头公社也用不起来啊!”

老队长皱眉:“怎么?要走了我们的人,现在还赖账了?这些个洋话洋文在咱们下头公社里怎么就用不起来了?小苏同志是公社骨干,正崖更是我们小尾村大队的副队长,主抓生产,他们两发挥先进作用,充分利用知识文化,带领大公社提高产量,今年社里都排到全县第三了。”

“领袖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你这觉得粮食生产比不上你们纺织厂重要吗??”

刘厂长哪里敢接他的话,只好说:“老队长,我说了也不算啊,不然你去跟县革委的领导跟市里、省里说一声,要是他们同意把人留在小尾村,我肯定一个‘不’字也不说。”

老队长冷笑:“你这是想糊弄我这个老头子吧,得,去镇领导那把这个话再说一遍我就信你!”

一边说,一群人就簇拥着刘厂长往外头走。

镇纺织厂盖在镇中心,距离革委会很近。

刘厂长从前没少得意自己厂里位置好,今天却头一回后悔起来。

没多久,众人就到了镇革委的办公室,一进门,老队长就嚷嚷起来,重复了一遍刚才在纺织厂里说过的话,最后指着后头:“刚刚刘厂长说了,他们纺织厂没想着要跟我们抢人,只要镇上同意,他们肯定不留……”

刘厂长这回就不乐意了:“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我们肯定不留’,我刚也只是说肯定没有跟你们抢的意思,可要是小苏跟小聂两个人愿意留在咱们厂里,难道我还能把人往外推?”

“你这是说话不算数了??”

“怎么叫说话不算数?你说这个话,是不是觉得只要给小苏跟小聂他们自己选,就肯定不会回小尾村?”

“放你娘的狗臭屁!”

小尾村来了好几个人,刘厂长这边也跟上来不少人,两边又吵又闹,镇革委的领导连忙上前拦着,刚劝了没两句,办公室里的电话就催魂一样响了起来。

他气呼呼地吼了一句:“都安静点!要是再在这里吵吵,我就把人留在镇革委了!”

这话一出,两边都老实下来。

领导这才去接了电话。

他刚开始的时候还是笑着说话,只是说着说着,忽然表情一变,整个人都严肃起来,紧张地问:“您这就答应了??这两人我们镇上可都是有大用的!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两个好苗子,怎么说抽走就抽走,没这种道理的吧??”

“什么??才两个月,这两个月能顶什么用??军区??军区就腰杆硬了??钱局长,您可不能这样……”

等他挂上了电话,抬头看着对面两拨人都盯着自己,没好气地把桌子一拍。

“看什么看!好苗子就你们会盯着??还在这里抢人,别说你们,市里都没得抢!省军区直接跟省里要人了!”

这话一出,刘厂长整个人都有些懵了:“啥叫省军区要人?这人不回来了吗?”

下头公社大队长也气了:“哪有这种做法的,不是明摆着抢人嘛!那两娃档案还挂在我们那呢!”

领导瞪了他一眼:“省里开调令,你敢不给??”

一时一屋子刚刚还打得毛焦火燥的人,顿时跟战败了的斗鸡似的,一个个都垂下了头去。